“你這麼一說,我真的有印象。”常喜樂想起那時候的場景,彎了彎眼睛笑起來,“别人小時候作文裡都寫媽媽半夜背她們去醫院,我寫小姨趕夜路回來告訴我世界上沒有鬼。”
“後來你外婆說你八字輕,找人幫你看看。最後做了場法事,讓你拜笑語娘娘做幹媽,當她的義女。”唐柚繼續說。
“還可以這樣?”這一段常喜樂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從小到大也沒怎麼聽家裡大人說過。
“當時家裡有點事,讓你外婆帶了你一段時間。等我們回來,法事已經做完有幾天了。”唐柚微微皺眉,“要是提前問我,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這是不好的事嗎?”畢竟從結果導向來看,常喜樂後來似乎就和正常人一樣,沒再碰到太多奇怪的事情了。
唐柚摸了摸她的頭發,思考着要怎麼解釋。
按理說,拜神作幹媽這事總傾向于去找些出名的神通廣大的神。然而“笑語娘娘”這位神的名氣并不大,各地觀宇也少。據常喜樂外婆說,名氣小的神沒那麼多信徒要照顧,才有空管義女的事兒。
選哪個神其實不重要。但唐柚覺得沒必要,神幫得了常喜樂一時,卻幫不了她一世。常喜樂十八了,成人了。在大人們,或者說義母的觀念裡,接下來的路該她自己走了。
可她對于神鬼的認知,卻還是和小時那個稚童一般無二,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既然無法避開,至少要知道怎麼應對。
唐柚想了半天,隻是對常喜樂講了她最終要說的話:“這些事情本來你小時候就該知道,不過你媽媽堅決不讓,現在想想也不是壞事,讓你跟别的小孩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一塊長大了。”
“但涉及到你的生命安全,我必須要提醒你。”唐柚一字一頓地告訴她,“鬼怪有好有壞,有人避之不及、有些人卻為了滿足他們自己的目的專門尋找鬼怪。”
但即使是同一個人,在生前和死後也很有可能是兩種心智。鬼怪的确有好壞之分,可是憑借人的肉眼是很難分辨的。等到其真的害人性命了才避開,就來不及了。
“所以哪怕你自認為遇到了好鬼、好妖怪,也一刻也不該全然相信它們。你的生命永遠最重要,明白了嗎?”
常喜樂聽唐柚說完這些,心裡緊了緊,總覺得她似乎在暗示些什麼。她知道戴山雁的存在了嗎?可看樣子又不像。如果小姨知道自己身上也帶着一隻鬼,大概會持反對态度吧?
但唐柚說的話有道理,常喜樂點了點頭,慎重地說:“我知道了。”
第二天,常喜樂和書念一起端着早飯去看楊瑰司的時候,她已經早早起了床,坐在房間外的台階上發呆。
楊瑰司沒什麼胃口,在常喜樂勸說下才稍微啃了幾口饅頭。
等幾人吃完早飯後,懸濟和仁心也來了。楊瑰司這回再見到她們,也沒有太大的敵意了,配合着懸濟給她診治身體。
常喜樂在一邊問她:“瑰司,你迷路那天晚上遇到了什麼?”
雖然仁心她們都推斷楊瑰司當時是因為摔倒了昏迷的,但僅僅如此應該不至于被惡鬼附身。
楊瑰司的表情卻不太對勁,她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隻是說:“我不記得了。”
剩下幾人面面相觑,懸濟師父聽到這表情凝重,說:“有失憶的症狀?别是撞到了腦袋,那這事就可大可小了。估計還得去山下的大醫院做個檢查。”
楊瑰司眼神一閃,立刻對常喜樂說:“對,我想下山,我們什麼時候走?”
常喜樂還有些擔憂:“下山的路很辛苦的,你身體能撐住嗎?”
楊瑰司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
她簡直一刻也不想在常樂觀待下去了。
于是兩人便打算再休整一下就往山下走。
聽說常喜樂打算走,觀裡好多道姑來給她們送東西。
“這素齋山下可吃不到的哦,拿着路上吃。”
“有空也再來玩呀喜樂!”
仁心則給她倆拿了個地圖,讓她們照着下山:“我就不親自送你們了。”
書念在這幾天裡早就和常喜樂建立了革命友誼,他站在一邊,看起來很舍不得,問她:“喜樂姐姐,你還會再來嗎?”
不等喜樂回答,仁心就摸了摸他的頭,說:“人有悲歡離合,相逢是緣,該重逢的時候自然會再見。不用讓姐姐承諾你會回來。”
書念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沒再說什麼。
常喜樂卻覺得這話有些重。人有七情六欲,在離别時感到不舍再正常不過。哪怕曆盡千帆的老人也未必吃得了離别的苦,怎麼能要求一個小孩這麼早就深谙這樣的道理呢?于是她也摸了摸書念的頭,安慰他:“書念快快長大,等能下山了,也可以來找姐姐玩。”
書念聽這話,也不在意被摸頭長不高了。他轉頭看向仁心,見她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立刻轉悲為喜,對常喜樂說:“那我一定要好好吃飯,多睡覺多練功,争取早點長高。長得比你們都高!”
仁心難得被他逗笑了,假裝嚴肅道:“那你還不快點去練功?多運動也是長高的重要因素之一哦。”
書念嘿嘿一笑,對常喜樂鞠了一躬,就往觀内的練功院跑去了。
另一邊,楊瑰司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她回頭等着常喜樂,看起來有些不耐:“喜樂快走吧,我們要趁天黑前下山的。”
“诶!稍等我會兒。”常喜樂應了一聲,回頭問仁心:“小姨她不在嗎?”
她這大侄女要走了,做小姨的好歹來說聲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