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抒側過頭看向旁邊的噴泉，看着噴泉一升一降，閃着耀眼的星輝，“我能說你給我打了一個非常及時的通訊是好事嗎？”

對面寂靜了一瞬，随之而來的是男人低低的笑聲，在夜色中像玉珠落在玉盤中，若有若無的缱绻，終端的傳音功能很好，像遠在天邊的人就在身旁一般。

“真的嗎？我不信。”江宥笑完接着說。

季抒坐直身體，略微擡高了點聲音，“真的。”說着，她慢慢解釋道，“這個通訊讓我剛好找到借口拒絕了一件我不想做的事。”

江宥：“什麼？”

季抒：“有人想找我跳舞，但我不想跳，但是因為一些原因我不能直接拒絕，好在你的通訊及時響起了。”

“為什麼？”江宥問。

季抒：“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想跳。”江宥語焉不詳地問道。

季抒随意地扯了扯椅子上的裝飾假草，沉吟思索片刻後說，“不想就是不想。”

江宥又輕輕笑了一下，語氣略帶些縱容地說，“嗯，好，不想就不想。”

“看來，我确實誤打誤撞做了一件好事。那我可以有什麼獎勵嗎？”

季抒斂眸看着自己裙子上的亮片，慢慢地回答道，“可以。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

江宥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等你回來了再說。”

季抒乖乖應聲：“好的。我會很快回來的。”

江宥似乎對這句話很有興趣，聲音都變大了些，“多久？”

季抒看了眼終端的時間，已經不早了：“等宴會結束，我就走，快了。”

江宥無意地問了句：“但是宴會不是在另一個行星嗎？你不應該在那裡住一晚再走？”

季抒來赴宴之前跟江宥說了因為今天要赴宴，所以不去吃飯。

季抒又輕又快地說了句：“躍遷很快的。”

江宥的聲音從終端傳來：“這麼急？”

小花園有調節溫度的裝置所以一點都不冷，沒有中央行星進入冬日的寒冷。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地隻有低低的噴泉聲，潮濕的水汽在風中蔓延。

季抒數着噴泉灑落的水滴：“天氣預報說中央行星馬上要下雪了。”

“為了看雪？也不是一定今晚或者明天就會下。”對方似乎在終端另一頭打開了天氣預報。

季抒手指上在膝蓋上點了兩下，聲音很輕，卻因脈搏跳動而顯得鄭重，“下不下雪其實也無所謂。”

江宥：“嗯？”

季抒輕輕眨了眨眼，仰起頭，夜空墨水般黑，萬裡無雲也無星，隻有人造月亮高懸在半空，散着朦胧的白光，發出仿真的呼吸。

“江宥。”

“還沒聽出來嗎？”

“我隻是想快點回來見到你。”

季抒之前已經跟江宥說過了她今晚會來參加宴會，江宥一定知道她今晚不會太清閑，可他還是在這個時候選擇給自己打了通訊。季抒沒有追問對方打來通訊的原因，對方表現得好像也隻是忽然想起似的随意地打了一個通訊。

但季抒通過分析，這不是随意也不是出于功利性目的。隻是因為，江宥擔心她，在意她。

他們已經很多天沒見，忙碌的日子本該習以為常，可在餐廳用餐時總會想起那個裝了幾層菜的保溫盒，會想起那個總是懶懶散散坐在沙發對面的“監工”，所以下意識地心頭也會有一種失落而空蕩蕩的感覺。

可忽如其來的失落，萌發的好感并不一定是叫做“喜歡”的程序所産生的。“小機器人”的編程是複雜多樣的，導緻結果産生的因素也是多元的。所以，她産生失落可能是習以為常的好在此刻沒有及時到達，好感的情緒也可能是因為江宥對她的好，恰好彌補了她的情感需求，滿足了她的缺失和潛藏在心的渴求。

但在此刻，聽見江宥的聲音，季抒毫無由來地産生一種強烈的沖動。

她想快點見到江宥，非常想。

沒有任何具體的原因，沒有任何嚴格的程序設計。隻是從心裡萌生出了“想”的念頭。

所以下一刻，她在腦海裡快速思索了如何能盡快回到中央行星的路線，并對江宥表達了自己的思念。

季抒很想江宥。

在此刻，她唯一感到确定的事。不管中央行星有沒有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