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沒管季銘叫她宴會結束後留下的叮囑,季抒猜都不用猜季銘想做什麼,她直接以工作為由,提前離開了宴會。
走之前碰到了蕭柯,正和溫拓站在一起,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溫拓側對着季抒,但能清楚看見對方撅着嘴巴,一臉的不開心。
蕭柯剛好擡眼與路過的季抒對上眼,他紳士地笑着點了點頭,考慮到對方身處的情況,季抒也以笑作回應,沒出聲招呼而是禮貌快速地走過。
江宥在通訊裡讓她不急,在行星好好休息一晚再出發。季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隻是在深夜,一艘星際跨越深空,抵達了中央行星。
按照江宥的作息規律,季抒知道江宥應該已經睡下了。但她還是直接走到了江宥家門口。
不出所料地,庭院裡一片黑暗,就連小燈也已經酣睡。
季抒站在原地,腳後跟落在地上,腳尖朝上輕輕地轉了兩下,她随意一瞥,彎腰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朵月季,随後慢慢站起身,慢悠悠地往自己家裡走。
中央行星的冬日很冷,冰冷蔓延暴露的肌膚,風破開黑夜的寂靜,不覺孤單的獨自在黑沉沉裡遊蕩。
冷冽的氣息鑽進鼻腔,隐隐約約有了冰雪的氣息。
越來越靠近自己家的區域,控制系統識别到季抒的生物特征,暖黃的路燈随着她的步伐一路一路地亮起再熄滅。
伴随着倒數第二盞燈熄滅,輕盈的腳步落在地上,最後一盞燈終于亮起,輕柔地照亮了季抒的家門口。
正要往前走的人身影一頓,路燈将影子拉得很長,時間也跟着一起變慢,呼吸一滞,睫毛落下又緩慢擡起,瞳孔慢慢聚焦,清晰映出面前站着的人。
挺拔的身姿靜靜停在庭院門口,雙手随意地插在兜裡,挺闊的黑色羊毛呢大衣下修長的雙腿若隐若現,聽見聲響,轉過身,面龐在燈光下更若白玉,纖長的睫毛微顫,在臉上留下陰影。墨綠琉璃般的雙眸,定定地朝季抒所在的方向投來了目光。
寒風挾着目光裡濃烈的情緒在季抒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個吻,而後将氧氣都卷走,心髒血液流速變緩,微微的顫栗從心髒處開始暗暗如網狀擴散蔓延,像一把火來勢兇猛,燒起來以後就一刻不停地入侵身體各處,最後是臉頰兩處感到輕微發燙作為掩藏不住的表征。
心髒上的齒輪因此也從僵硬的機械慢慢化成柔軟的羽毛,一片一片地輕輕落下。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慢慢轉動流逝。
“怎麼站在那裡不動?難道我站在你家門口,你就不打算回家了?”江宥率先打破了沉寂,玩笑的語氣裡似是有些無奈。
季抒聞言,平穩住呼吸,快步走到江宥面前,瞧見對方的鼻尖被凍得泛紅,頓了兩秒,悶悶憋出一句,語氣有些責備的意味,“沒有。天這麼冷,你還站在外面。”說完,她偷偷小聲地補充了一句,“笨不笨。”
江宥輕輕笑了一聲,淡淡說道,“我聽見了,你罵我笨。”
季抒裝傻,擡起頭左右張望,“啊,我說什麼了。沒有啊。”
某人裝傻,江宥也不繼續追究,而是回答了她剛剛的話,“你買的大衣很好,穿着不冷。”
季抒擡眸,手裡還輕輕攥着月季花,一眨眼,望進深邃的眼眸裡,又在江宥認真的眼神裡看見了自己的模樣,有點傻。
她悶聲反駁:“可是你的鼻子還是凍紅了。”
江宥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沒有很冷。”
兩人靜靜對視了兩秒,半響,江宥才妥協地輕聲開口說了一句,“不想讓興沖沖跑回來的某人因為沒看見我失望。”
季抒終于聽見自己想聽的話,開心地眉眼彎彎。
江宥低頭掃了一眼季抒因為拿着月季花的凍得通紅的手,“這好像是我家院子的花?小采花賊。”
季抒笑着為自己辯駁,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我可沒有采花,我撿的是落花。我怕它掉在地上很冷,所以打算撿回家讓它暖一暖。”
江宥鐵石心腸,不管三七二十一輕輕拿過季抒手心裡護的很好的花,“現在該物歸原主,沒收了。”
季抒沒阻攔他的動作,輕輕笑了一下,凍得通紅的手終于可以安心放進口袋,不再擔心花是否會變得皺巴巴。
季抒低頭一掃,虹膜識别通過,大門緩緩自動打開,兩個傻傻的人終于不再站在門口,進屋了。
剛踏進屋,季抒頓住了腳步,“我家裡沒有消毒的裝置,你等等,我給你找個消毒的噴一噴。”
江宥還沒來得及開口,季抒已經翻找出消毒用品,對着自己和江宥噴了噴,“今晚就小小将就一下吧。”
江宥跟在季抒身後失笑地搖搖頭。
以往都是季抒到他家裡,所以這還是江宥第一次到季抒的家。雖然暖氣已經在進屋的第一瞬間自動打開,可還是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冷氣和空蕩蕩,整個房子隻零零散散地擺了幾件可憐的必要家具,沒有什麼其他裝飾物,像個樣闆房。
江宥輕微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時間很晚了,季抒讓江宥就在自己家裡睡,客房雖然沒人住過,但依然很幹淨,床上用品也一應俱全,不用再更換。
季抒找好換洗的東西,打開客房的門,就看見江宥背對着門站在落地窗前。
季抒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江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