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拾秋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動手之際,腦中忽然浮現一個念頭,趁齊绮沒注意,轉身又沖回浴室。
她需要确認一件事,一件可以解開她心中所有疑問的事。
眼瞅着麻煩的家夥終于離開,庾林正準備從浴池中爬出來,收拾一身的狼狽,不料那個麻煩的家夥又折返,驚得他連忙縮回了浴池中。
周拾秋大步流星走到浴池旁,一把拽住了庾林半敞開的衣襟,稍一用力,就将還未站穩的庾林拽到了面前。
她鼻子湊近到庾林脖頸邊,仔細嗅了一番,剛理順的一點思路似乎又斷了線。
庾林身上并沒有異能氣息。
他不是進化者。
怎麼會呢?
從進入卧房起,她就總覺得庾林說的話不對勁,他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
就在離開前一刻,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庾林也是進化者,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因為他是進化者,所以才選擇不告發。
因為他是進化者,所以才知道與她談判的籌碼。
可最終她似乎想錯了。
周拾秋愣在原地,思路被徹底打亂。
庾林被周拾秋突然的舉動驚得瞳孔微顫,大腦宕機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周拾秋的意圖。
穩住慌亂的心跳,庾林逐漸恢複平靜,擡起挂着水珠的手,張開虎口,掐住了周拾秋的臉頰,将人推至安全距離。
看着周拾秋一臉的詫異神情,庾林忍不住譏笑道:“怎麼?你們進化者都有小狗的習性?”
周拾秋有些氣惱地掙脫庾林的手掌,往後退了一步。
恰在這時,後知後覺的齊绮急沖沖趕了回來,看見庾林還活着,她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氣。
未等齊绮開口,周拾秋先質問起庾林:“你怎麼知道我有債務危機,急需用錢?”
庾林微微一怔,總算明白周拾秋為何去而複返,随即聳了聳肩,輕松應答:“小洲推薦你時說的,怎麼了?這不是你找人簽私危協議的原因嗎?”
周拾秋感覺被噎了一下,不由得懷疑真是自己想多了。
的确是何洲聽說了她因為債務問題,需要更賺錢的任務,才會将舅舅介紹給她。
剛感覺一絲抱歉,周拾秋又忽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口風頓轉:“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兩百萬?這也是何洲告訴你的?”
她清楚記得,從沒有跟何洲提過欠債的具體金額。
那庾林如何能精确提出兩百萬?
庾林聞言不甚在意,帶着譏諷的笑看向周拾秋,冷冷回道:“兩百萬,不過是我随口說的一個數字。如果少了,你應該會跟我讨價還價,如果多了,你穩賺不虧。真沒想到,你就需要兩百萬。”
這話多少有些看不起人。
周拾秋知道,這世上本就不公平,有的人天生就站在山巅,他們俯瞰山下,嘲笑着那些拼命想要爬上山的人,或許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别人會活得那麼累。
這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這一刻,周拾秋第一次有了深刻的體會。
眼前這個男人看似狼狽卻依然居高臨下,周拾秋心中充斥着不甘與沮喪,強忍着厭惡感,憤然走出了浴室。
憤怒,并不是對庾林,而是對她自己,對那些她無法改變的事實。
也許是注定居于人下看人臉色的事實,也許是注定無法改變身份活得小心翼翼的事實。
出門時,周拾秋打了個響指,失去意識的兩人徹底清醒。
他們甚至沒有發現中間發生過什麼事,回過神便繼續失去意識前的行動。
康管家一臉和氣地送客,而023則謹慎地道别,帶着周拾秋和齊绮離開了60A套房。
走出電梯的三位訪客心情各異。
023和氣地勸齊绮看開些,并表示自己回公司會同上級商讨,盡量将封禁時間壓短一些,危代的核心說到底還是服務于客戶。
齊绮不甚在意,既然已經與庾林達成協議,就算危代人賬号被封禁,也影響不到周拾秋賺錢還債,那封号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問題。
周拾秋覺得來自由區走一回,簡直刷新了她對生物多樣性的認知。
她覺得庾林的提議一定隐藏着什麼陰謀。
比如,知道她的異能後,想借她之手幹什麼壞事。
又或者,他想借機報複她的無禮。
不管是哪一種,至少有一點周拾秋可以肯定,接下來與庾林的接觸絕不會是好事。
路過酒店大堂時,周拾秋瞥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她記得那人不久前坐在60A套房的客廳裡,對着手機苦苦哀求,最後卻被無情地趕出了房間。
忽然一個想法從腦海中閃過,于是她停下離開的步伐,轉而向年輕男子走去。
齊绮和023直到走出酒店才發現周拾秋沒有跟上,正要回頭尋找,卻看見周拾秋急急忙忙跑出酒店大門。
齊绮問她跑哪兒去了,她抱歉地表示去了趟廁所。
023驅車送二人返回禁仿區,一路上周拾秋心情大好,齊绮好奇追問,她隻說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還完債了,所以心情不錯。
然而齊绮并不知道,周拾秋臨走前送了庾林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