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車在綠茵成林的園區内行駛了五分鐘,才終于停靠在一棟别墅前。
安保人員留在門外,他會一直等到訪問結束,再送三人返回停車場。
楚君按響了門鈴。
庾林将周拾秋拉到身邊,小聲叮囑:“别忘了帶你來這裡的目的,保镖小姐。”
“嗯嗯,潔癖嘛,知道了!”
周拾秋一邊敷衍地應答,一邊翻了個白眼。
庾林面露意義不明的笑,說:“還有一件事得提醒你,要我這樣去見客戶的人可是你,秘書小姐,如果一會兒出現得罪客戶的情況,你得負全責,因此造成的公司損失,你也得賠償。”
周拾秋懷疑庾林在給她挖坑,可惜暫時沒有證據。
未等到她回應,别墅的門就開了。
前來應門的是卓女士家的仿生人女傭,被設計成一位樸實敦厚的中年婦女,她客氣地将來訪的三人請進了家門。
将客人妥帖地安排在客廳坐下,女傭又按照客人的口味偏好,準備了兩杯咖啡和一杯白水,随後上樓去叫女主人。
看着庾林面前放的那杯白水,周拾秋忍不住調侃:“你們老年人都這麼養生嗎?”
“我心髒不好。”
庾林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實在聽不出是玩笑,還是真心。
不多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位看上去雍容華貴的夫人慢悠悠地下樓來到客廳,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可依然難掩眼底的疲倦之色。
她一臉嚴肅,見到人也不露一絲笑容,隻是目光清冷地掃過在場三人,讓人不由得生出點敬畏之意。
周拾秋覺得,大抵這就是有錢有勢的理想者基本的底色——傲慢而冷漠。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君,隻見小職員已經緊張到手指打結、不停咽口水了,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她無比慶幸自己出生在禁仿區,多少還能感受到人情味。
楚君一見卓女士走近,就着急地放下手中咖啡,嗖的一聲站起身,習慣性點頭哈腰,朝卓女士問好,簡單介紹了三人身份。
周拾秋見狀也不好坐着不動,随楚君一道站起來打招呼。
隻有庾林坐着不動,還毫不生分地招呼卓女士入座。
卓女士的視線輕飄飄地略過周拾秋和楚君,就像二人從未存在過,當她的目光落在庾林身上時,冷漠的表情立馬被熱情取代。
“聽說庾總監本人要來,我一直在家裡候着,可總算把您給等來了!”卓女士一邊說着一邊往庾林身邊走。
自由區的人還真是勢利眼,待人處事的态度簡直天差地别。
周拾秋一邊這麼想着,一邊不忘委托人的囑托,及時擋在了庾林和卓女士之間,就像攔住粉絲的保安,堅決不讓卓女士再前進一步。
她試圖将卓女士往旁邊沙發引,嘴上熱情招呼:“我們庾總也太想見您了!哈哈哈……我們要不坐下來聊。”
卓女士不為所動,根本不管周拾秋說了什麼,她依然維持着臉上微笑,朝庾林伸出了手,夾着嗓子繼續說:“我還擔心不能與庾總監面對面交流呢,你能來,真是我的榮幸。”
話說到這份上,周拾秋覺得有些難辦,餘光偷瞄着庾林。
然而她眼看着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的庾林,在卓女士伸手後,默默将雙手插進了衣兜裡。
尴尬,周拾秋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一刻,她隐約明白庾林要她負責的是什麼,而這個坑顯然不太好填。
看庾林事不關己的模樣,要讓他去應付卓女士是指望不上了,周拾秋隻能硬着頭皮一把握住了卓女士的手。
“能與卓女士見面,也是我的榮幸!”
卓女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來,雖未當面撕破臉,可還是擰着眉将手緩緩抽回。
“私人秘書?”卓女士後退兩步,拉開了與周拾秋的距離,舉止優雅地坐到一旁,目光輕蔑地落在周拾秋臉上,“外界傳聞,庾總監從不在身邊安放女職員,怎麼突然……”
卓女士說話的語調雖然平淡,可配上高高在上的疏離感,總給人一種興師問罪的錯覺。
一直關注着場上局面的楚君,雙手交疊在身前,因用力的擠壓,指節泛白,指尖深陷,神色緊張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呼吸不暢、當場昏厥。
一邊是不能得罪的客戶,一邊是不能怠慢的關系戶,楚君瘋狂思考着該如何解除當前的危機,最後靈機一動,解釋道:
“呵呵,有些事,還是女孩子細心,總監非常在意您的委托,擔心單從男人角度思慮不周,所以特意雇傭了女秘書,就是為了更全面地了解您的需求。”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卓女士的面色稍有緩和,嘴角噙着笑,看向庾林的眼神更加滿意了。
“業内皆傳,庾總監最懂客戶需求,果然名不虛傳。”卓女士吹捧道。
在楚君專業的引導下,卓女士總算放棄與庾林拉近關系,轉而進入了業務正題。
周拾秋坐在靠近卓女士的那邊,依舊保持着隔離卓女士與庾林的狀态,雖然不知道庾林為什麼要讓她做這種得罪人的事,可這是委托内容,看在兩百萬的份上,她隻能照做。
三人的話題總算到了定制仿生人一事上,周拾秋其實對他們說的話并不感興趣。
就像衆多守舊者一樣,周拾秋也不是很能理解,為何理想者能這麼輕松地談論着制造出一個與真人無異的仿生人,并僅僅将其當做一種商品。
不管是康管家,還是别墅區的安保人員,亦或者卓女士家的女傭,他們全都像真人一樣活着,工作着,周拾秋很難将其與普通人類區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