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拾秋不得不懷疑,庾林平時都不與人交流,隻會對仿生人下指令,所以直接将别人當做仿生人使喚。
周拾秋瞬間起了反骨,沒有依言發動車子,而是側轉身子,攤開手掌放到了庾林面前。
“幹嘛?”庾林停下戴手套的動作,眼神疑惑地看向周拾秋。
周拾秋一本正經地回答:“車費,這一趟怎麼也得五十。”
“你們守舊者都這麼愛錢嗎?”
庾林瞥了周拾秋一眼,将剛戴上的手套取下,伸手到衣兜裡找手機。
看他一副準備付錢的樣子,周拾秋又将手掌收回,說:“你如果會說請字,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免單。”
庾林被她說得一愣,對視一眼後,被圍巾包裹的臉上又露出些許紅暈,低聲說:“司機小姐,勞煩出發。”
周拾秋滿意地沖他笑了笑,嘴上說着“不麻煩”,轉身綁好安全帶,發動了引擎。
卓女士的糾紛事件,開始得莫名,結束得草率,鈎得周拾秋心裡癢癢的,她很好奇庾林究竟能拿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解決方案。
于是,在回酒店的路上,周拾秋忍不住旁敲側擊。
“如果我找你定制仿生人,你覺得我會有怎樣的訴求?”
庾林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斷言:“你不會定制仿生人。”
周拾秋一聽就不樂意了,反駁:“我憑什麼不會定制仿生人,你這是對守舊者的偏見!”
庾林嘴角含笑,冷冷回道:“因為你沒錢。”
一句話便将周拾秋噎住,她完全沒想到話題能朝這個方向發展,嘴裡不服氣地說:“那還不是你害的?你如果能撤銷差評,我鐵定能掙到定制仿生人的錢。”
庾林饒有興緻地問:“你在禁仿區定制仿生人能做什麼?”
周拾秋想了想,随即帶着一臉壞笑,轉頭對庾林說:“嘿嘿,我定制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仿生人。”
一段記憶從庾林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頓時怔住,晃神間,一抹潮紅爬上了耳垂,他将圍巾往上拉扯,聲音低沉地問道:“你想幹嘛?”
周拾秋露出一臉反派的陰險笑容,直言不諱道:“哼,我每天拿他當出氣筒、解壓沙袋!”
“你最好是。”庾林輕聲嘀咕。
“什麼?”周拾秋并沒聽清楚。
“沒什麼。”庾林趕緊轉移了話題,“你做不到的。”
周拾秋有些氣惱,嘴裡喋喋不休:“憑什麼做不到?你又在質疑我危代人的能力?我都說了,沒遇上你之前,我所有委托都順利完成了好嗎?這不是說明,問題不完全在我嘛,産生誤會,你自己也有責任好不……”
庾林悄悄松了口氣,随後打斷了周拾秋的抱怨,說:“我的意思是你沒法對仿生人下手。”
“為啥?”
“因為你會将仿生人看做真人,這是理想者與守舊者最本質的區别。”
“……”
這一次,周拾秋找不到理由反駁了。
她感覺自己似乎又被庾林看穿了,在她眼中,仿生人的确與真人沒有區别,更令她好奇的是理想者的想法。
“在你眼中不是嗎?”周拾秋好奇問道。
庾林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仿生人是可以被銷毀的商品。”
“康管家也是?”
“是。”
“那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因為我需要有人照顧我的生活。”
庾林輕松應答着,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周拾秋再一次感受到了自由區的冷漠。
這時周拾秋終于能理解,為何卓女士能将以自己去世兒子為原型制作出的仿生人砸爛,因為在她眼中,那就是一件不滿意便可随時銷毀的商品。
所以仿生人的交易在自由區才能成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周拾秋在這份觀念差異帶來的震撼中沉默了,甚至忘了提出這個話題的初衷。
于是,直到車子停在了天宮酒店大門外,她也沒能弄清庾林究竟打算如何解決卓女士的古怪訴求。
庾林連道别的話都沒有說,就徑直下車進了酒店,氣得周拾秋涵養全無,沖着他的背影又比了個友好手勢。
回到花店後,周拾秋将發生的事告訴了齊绮。
齊绮絲毫沒有表現出驚訝,聳聳肩說:“很正常啊,不然你覺得為什麼世界會分裂成禁仿區與自由區,并以高牆相隔?”
“話是這麼說不錯,但以前并沒有實感,我這回是漲見識了,好可怕的理想者……”周拾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齊绮大笑起來:“是不是覺得進化者也沒那麼特殊了?”
周拾秋認同地點點頭:“确實,就理想者那冷漠程度,與進化者有什麼區别,他們才更像犯罪者哩!”
“不過,你昨晚也不打聲招呼,就一個人跑去自由區,我還擔心你沖動闖禍呢!”齊绮話鋒一轉,厲聲責備。
周拾秋立馬讨好地給齊绮捶肩,心虛地回道:“怎麼會呢?我是那種沖動的人嗎?”
齊绮毫不心軟地拆穿道:“你是。”
“哎呀,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周拾秋撒嬌。
“沒有就好。”齊绮妥協。
不算說謊,昨晚的确沒有沖動,她差點沖動殺人滅口是在今天早上。
此刻周拾秋想起在車上與庾林發生的沖突,不由得心虛一笑。
雖說昨晚相安無事,但周拾秋回想起了夜裡的怪夢,臉上不禁泛紅,她趕緊轉身上樓,邊走邊打着呵欠,随便找了個借口。
“庾木木家肯定風水不好,我一晚上沒睡好,這會兒去補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