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二人最終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實木雙開門前。
庾雙敲了敲門,随即後退一步等待,大概是感覺到周拾秋渾身散發出的緊張氣息,轉頭沖她笑了笑,言語安慰:
“五年沒見了,不适應吧?放輕松,父子之間有什麼誤會解不開呢?自從你離開後,爸總提起你,老早就想讓我接你回來了。”
“呵……”
周拾秋心不在焉地聽着,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在庾雙的安慰聲中,眼前的房門向内開啟,兩個人從房間裡并排走了出來。
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周拾秋和庾雙當場愣住了。
其中一人是一身休閑常服打扮的張信,依舊留着幹淨利落的寸頭,平日裡溫和的神情多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戾氣,臉上胡茬沒有打理,略顯疲态。
當他的視線落在周拾秋臉上時,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微笑。
“庾少爺這麼快就出院了?可喜可賀,希望您今後能過得安心。”張信語調平緩,卻讓人感覺言不由衷。
就在周拾秋心下震驚之際,庾雙已經忍不住吼叫出聲。
“怎麼回事?!曹律,這人不應該在牢裡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若不是庾雙口中那個叫“曹律”的男人攔住,庾雙已經沖上前拽住張信的領口了。
曹律師是庾家的顧問律師,四十來歲,長相斯文,戴着眼鏡,一身黑西服,手裡提着公文包,面對庾雙有些為難,但說話時有條不紊。
“都是庾董的決定,我現在就送張醫生離開淩滬市,他也答應從今往後不再回來,更不會找庾少爺麻煩。”曹律師安撫道。
庾雙聞言直接沖進了房間,似要找父親理論。
周拾秋立在門外,望着張信,滿腦子疑問。
“你是真的命大,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張信上前一步,靠近周拾秋,笑中帶着自嘲與恨意,見曹律師抓住他的胳膊阻攔,他又擡手站定,“别緊張,既然收了庾董的錢,我自然說到做到,不會做傻事。”
“收了錢?”周拾秋沒忍住,發出疑問。
張信一邊搖頭,一邊笑起來,“對啊,你爸托關系把我救出來,還給了很多錢,足夠我過完下半輩子,隻要我離開淩滬市,永不回來,不再找你麻煩,呵呵,是不是很有趣?”
周拾秋瞳孔微顫。
她費盡心思将這個罪犯繩之以法,沒想到最後,受害者的父親輕易妥協,明知這人想殺自己兒子,卻還将他從警局撈出來,并送他離開?
這是什麼鬼劇情?
“憑什麼……”周拾秋難掩心中怒氣。
聽到這句話,張信眼神愈發狠厲,又往前一步逼近周拾秋,直視着她的眼睛,用低沉的聲音回應:“憑什麼?就憑你們庾家心中有愧!我媽為什麼會死?你從來不說,因為你心裡也有鬼吧!”
“你想說什麼?”周拾秋問。
對于當年那件綁架案,她其實比誰都好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連她這個在現場的人都一頭霧水,張信是否有她不知道的信息呢?
“一切真的隻是進化者的暴走嗎?”
“我聽說了,最近暗中幫助你的進化者,極有可能就是夜白鹭,你打算如何解釋?”
“不知情?呵,你一直都僞裝成不知情的受害者模樣,可憑什麼你沒有死?”
張信越說越激動,漸漸從質問變成質疑,最終成為歇斯底裡的控訴。
這些話在周拾秋聽來,簡直是無理取鬧,她耐着性子反問:“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受害者?”
張信忽然怒氣上頭,一把揪住了周拾秋的領口。
曹律師被這一舉動吓得不輕,急忙上前勸阻,推搡外加呵斥,完全破壞了原本文質彬彬的形象。
周拾秋想從張信口中弄清更多細節,于是擡手制止了曹律師,而對于揪住自己領口的張信,她擡手扣住對方手腕,輕輕一掰,局勢便瞬間反轉。
沒有心病這個弱點,庾林這具身體倒是極具力量和身份優勢,周拾秋輕松将張信拖到了一旁,然後瞪了瞪眼,便制止了曹律師跟上前。
“對于五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周拾秋死死扣住張信的手腕,眼神犀利。
張信一時掙脫不開,嘴上卻不服軟,“怎麼?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嗎?”
“什麼真面目,說說看。”
“夜白鹭是你的協議危代人,如果隻是你被綁架陷入危險,她出現殺了綁匪,那為何沒放過我媽?如果是進化者暴走,你又憑什麼沒死?當時你們還簽訂了遺産繼承協議,她怎麼可能放過你?”
張信一一說出了自認不合理的點。
“誰說夜白鹭是我的協議危代人?”
周拾秋一臉茫然,她可清晰地記得自己意識進入的不是庾林的身體。
“哈哈哈……真好笑,瑞波恩披露的消息,你還能否認?庾林啊庾林,你是真的白眼狼……我媽把你當親兒子,你……”張信氣得咬緊了後槽牙,死死瞪着周拾秋。
周拾秋松了手,冷冷說道:“當時啟動裡人格的不是我,是張嬸,信不信随你。”
說完這句話,周拾秋徑直轉身往房間走去,身後傳來張信氣憤的辱罵。
“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你現在想撇得一幹二淨?不可能!如果你們庾家不是心中有愧,又為何不斷收買我?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面對愈發狂躁的張信,曹律師急忙沖了過去,攔住他,半安撫半威脅,拖着他離開了二樓。
聲音逐漸遠去,周拾秋也走進了房中。
不止張信難以相信,周拾秋也同樣不解,庾家如果心中無愧,又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張信呢?
房間裡,庾雙同樣不理解父親的決定,細數着張信的罪過,然而父親不為所動。
一直到周拾秋走進房間,他直接打斷了庾雙的話,态度強硬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