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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一結束，一堆記者立刻上前把趙海北圍起來。這也是媒體會的潛規則，一般結束後會留一小段時間讓記者和高管自由交流。
我看趙海北被圍得水洩不通，再加上我也沒什麼問題可問，便撤到海洋航空的大樓外面，站在一棵樹下抽煙。
不一會，又有一個男記者過來加入我。這人姓霍，是個胖子，這次團裡隻有我和他兩個人是男記者，再加上他也抽煙，自然走得稍微近一點。
我們兩抽了半支煙，偶爾聊聊天。他問我之前有沒有采訪過海洋航空的高管，我說沒有。
霍記者一邊吞吐一邊八卦：“他們一家土耳其公司，怎麼找了個中國人當公關總監。”
我說：“不知道。”
他不懷好意地笑笑：“弄不好是找個帥哥搞美男計，反正現在記者大部分都女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能一笑了之。這時我看見趙海北，Lily，Tina和一群記者從樓裡出來，朝我站的方向走過來。一路上有兩個記者還纏着趙海北問問題，他一邊走一邊和她們交流。
走到大概10米遠的地方，他停下腳步和那兩個記者說些什麼，又和她們換了名片。那兩個記者都在笑，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霍記者拍拍我的肩膀說，說：“咱們要不要去換張名片？”
我愣了一下。剛想要搪塞過去，餘光中我看見趙海北已經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邁着兩條筆直的長腿走到我和霍記者的面前。他一過來，霍記者便笑容滿面地把名片遞過去。
“趙總，給您一張我的名片，”霍記者笑道。
趙海北立刻把他名片接過去，帶着笑容說：“謝謝霍老師支持。”一面說，一面從名片夾裡抽一張名片遞給霍記者。
他遞給霍記者名片後，目光朝我臉上移了過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名片給他，趙海北從名片夾裡又拿了一張名片，兩手遞到我的跟前說：“張老師，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惠存。”
我隻好也雙手接過他的名片，擺出一副職業的架勢對他說：“謝謝趙總。”
想了想又說：“不好意思趙總，我名片正好用光了。”
趙海北看着我沒接話。旁邊霍記者好死不死地說：“要不然大家加個微信，溝通起來方便一點？”
趙海北立刻說：“好啊，加個微信。”一邊說就把手機掏了出來。
早在四年前我就删了趙海北的微信，也不再打算和他重新建立聯系。但現在趕鴨子上架，隻好勉為其難地掏出手機，掃了一下他的二維碼。
掃完我眼睛往手機上一遛，一張藍色圖片晃進視線，還是那個熟悉的頭像。
我忍着心裡的不适，把手機塞回口袋。
換完名片，趙海北和霍記者握一下手，然後又把手伸給我，溫和地說：“張老師，感謝您對我們公司的關注。希望以後多聯系。”
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真誠。我沒有辦法，隻能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在碰到趙海北皮膚那一刻，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的手心摸上去很熱，還有一點粘，似乎在出汗。這種異樣的感覺，令我忍不住朝他的眼睛望去。
趙海北深黑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我，眼神看上去很深邃，除了職業化的謙和以外還有一些更加複雜的情緒，同時手上的勁兒也沒有松。我心中有點抗拒，忍不住想把手從他手掌裡撤出來。
他可能感覺到我的反饋，慢慢松開了我。
一時間我們三個人僵在那棵樹下，誰都沒有說話。就在這尴尬的時刻，Tina踩着高跟鞋蹬蹬走了過來。
“張老師，霍老師，”她笑着提醒：“我們馬上要發車了。麻煩兩位盡快去車上。”
我一聽求之不得，連招呼也不打，轉身直接往車上走。到車上找個後排的位置坐下，霍記者也跟了上來，坐在我的旁邊。
我剛坐穩，就看見Tina和Lily跨進車廂。趙海北跟在後面，也跟着跨上了車。
但他沒朝車廂裡走，就站在車門口，拉着扶杆對全車的人說：“各位老師，今天大家辛苦了。再次感謝大家對我們公司的支持。明天大家好好放松一天，Lily會陪着大家去市裡晃一圈。大家今天晚上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多逛逛。”
前排好幾個聲音喊“趙總辛苦了，”還有一個女生問：“趙總明天來不來？”引起一小片哄笑。
霍記者在我旁邊“啧啧”搖頭：“這些小姑娘呐...”
霍記者的感歎不是毫無道理。按照慣例，總監級别一般不會參加這種地陪式的活動。這些記者估計看趙海北好說話，幹脆提個不合理的邀請。不過這種都是玩笑，隻要随便應付一下就行了。
趙海北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目光又朝我和霍記者坐的地方看過來。
“明天看看情況，”他看着這邊，慢慢說道：“我争取過來加入大家。”
我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楚的感覺，趕緊扭頭看着窗外。
沒過多久，我看見趙海北下了車，一個人站在路邊，身子依然朝着我座位的方向。
傍晚的風把他的襯衫領子吹得豎起來。他似乎有些冷，手插進西褲口袋裡，但身子卻沒挪動一下。
我看着他，心裡的不适感越來越強烈。到最後幹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這時車子終于發動了。剛開出一會兒，我感覺自己被人輕推一下。
“怎麼了？”我睜開眼睛，發現是霍記者在推我。
霍記者沒說話，隻朝後面努努嘴。
我遲疑地轉過身子。透過玻璃窗，隻見趙海北一直站在原地。車子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拐個彎，他的身影才徹底不見。
“這個總監還不錯，”霍記者笑着摸摸鼻子：“這麼帥還這麼客氣。”
我心中苦笑，轉過頭再次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