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并沒有回答蔣辂年的問題,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趴在誰的背上。
但奇怪的是,盡管喝醉了,但陳餘還是能隐隐感覺到那個背很溫暖,也很令人安心。
……
天色已經不早了,家門口昏暗的路燈将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大約又過了十多分鐘,伴随着咯吱一聲細響。蔣辂年的手終于摸索着從外面探進了屋裡。
“陳餘?”蔣辂年低低地喚了一聲背上的人,然後站在原地等了幾秒,見陳餘還是沒什麼反應,這才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将陳餘輕輕地放在了床上。等一切全都料理妥當之後,蔣辂年才終于抽空給陳夏打了通電話過去。
按照他事先跟陳夏的約定,他需要每隔兩天就向陳夏彙報一次陳餘在這邊的情況。畢竟陳夏自己心裡也清楚,她哥絕對不是那種讓人省心的主。
“喂?夏夏姐。”落地窗前,蔣辂年将窗簾打開了一道縫,一雙眼睛沉沉地望着外面院子裡的那些綠植。
“陳餘他挺好的,剛喝了點酒,現在睡着了。”蔣辂年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對着手機輕聲說。
一聽陳餘又喝酒了,陳夏立馬就不淡定了。
“你怎麼讓他喝酒啊?”陳夏驚呼道。但說完之後,她就又立刻想起蔣辂年其實并不知道陳餘到底是什麼情況。
“算了算了。”陳夏說。
“總之我讓他去你那裡主要就是讓他去戒酒的。我哥他沒什麼正兒八經的朋友,這裡的這些人大多都是看他有錢,想把他灌醉了從他身上撈點兒好處才整天跟他待在一起的。但你不一樣,你是我花錢雇來照顧我哥的,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要幫我看着他一點,不準再讓他喝酒了。”
陳夏的語氣聽上去很焦慮,蔣辂年沒再多說什麼。等電話挂斷之後,他才發現通話的時候陳夏竟然又給他轉了五萬塊錢,轉賬備注是讓他幫忙盯着陳餘别再喝酒了。
“哎……”蔣辂年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并不認為自己能管得住陳餘。再說了,他覺得陳餘這個人似乎也并沒有陳夏在電話裡說得那麼傻。最起碼,陳餘看起來并不像是會被人灌醉了騙錢的那種人。
在窗前站了半晌,蔣辂年最終還是決定去床邊再看陳餘一眼,然後再回自己沙發上睡覺。但誰承想,他接下來的這個舉動,卻讓自己平白無故地忙活了大半個晚上。
“哥……”
蔣辂年才剛走到床邊,床上的人就朝着他站着的方向迅速挪了過來。見陳餘的手緊緊拉住了自己的衣角,蔣辂年臉上立馬浮現出了一個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不是……”蔣辂年伸手推了推陳餘,結結巴巴地說。
但另一邊,陳餘顯然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拉錯了人,甚至,他好像早就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了。
他拉着蔣辂年的衣角口中反複地喊着一個人的名字。或許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他導緻的口齒聽起來并不是那麼清晰,蔣辂年聽了半晌,勉強就隻能聽出陳餘喊着的那個人似乎跟他一樣,也姓蔣。至于别的,蔣辂年就什麼都聽不出來了。
“陳餘你醉了。”僵持了許久之後,蔣辂年終于忍不住又一次對着陳餘說。
陳餘動了動,也許是因為聽到了蔣辂年的聲音,他拉着蔣辂年衣角的那隻手緩緩垂了下去。但很快,他就又沖着蔣辂年叫了一聲哥。
“哥你為什麼要那麼做?”陳餘的聲音很低,低到蔣辂年幾乎就要聽不到了。但說這句話的時候,蔣辂年卻非常清楚地在他臉上看見了一個極為痛苦的表情。
蔣辂年神色一滞,随即緩緩地坐在了陳餘身邊的空位上。片刻後,他終于伸手在陳餘背上輕輕拍了拍。
“陳餘,你究竟為什麼這麼難過?”蔣辂年低低地問。
陳餘沒說話,但他整個人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往蔣辂年身上貼着。半晌後,他的眼睛終于艱難地睜開了一道縫。
“蔣辂年。”陳餘用一種極其沙啞的聲音開口喚了蔣辂年一聲。蔣辂年低頭看了看他,随即沖他默默地點了點頭。“你好些了嗎?”他問。
陳餘依舊沒有回答蔣辂年的問題,他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問題,但從他的眼神來看,蔣辂年還是更偏向于他就是單純地喝多了酒,想躺在床上發會兒呆而已。
“你能幫我個忙嗎?”良久之後,陳餘突然開口說。蔣辂年頓了頓,緊接着便從床上站了起來。“當然,你說。”
見蔣辂年答應了,陳餘翻了個身,緊接着便伸手指向了他放在門口的那個行李箱。
“幫我把裡面的電腦拿出來,我想寫點東西。”陳餘說。
一分鐘之後,陳餘在蔣辂年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他呆呆地抱着自己的電腦,眼神看上去非常的空洞。
作為一名作家,他當然希望自己能盡可能多地将生活中值得記錄的瑣碎細節全都記錄下來,好作為日後寫作的靈感,但那該死的閱讀障礙似乎并不希望他那麼做。
很長一段時間,陳餘都隻能去寫一些非常簡短的句子。因為一旦字數超過三行,陳餘的大腦就已經很難再能将他們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