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蔣辂年半個身子都靠在車窗上,他的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去過了,雖說家裡有保姆,但陳餘出事之後,他心裡就總是會時不時地生出一絲後怕感。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陳餘的突然離開,令蔣辂年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他非常害怕自己身邊還會有什麼人也像陳餘那樣,一聲不響就離開,然後再也不回來。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陳餘,蔣辂年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沉了下去。
對于陳餘身上的那些事,蔣辂年感到非常無力,尤其是在知道陳餘事先就已經給留了遺囑之後。
那種感覺,蔣辂年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愛一個人,難道不應該跟他同甘共苦嗎?
蔣辂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跟陳餘之間的關系,究竟已經差到了何種地步?才會讓陳餘覺得自己是一個隻能同甘,卻無法與他共苦的人。
“哎……”蔣辂年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将自己半邊身子都倚在座椅靠背上,整個人的狀态看上去并不算太好。
與此同時,距離他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背對着他站在車廂走廊裡。
他并沒有去看蔣辂年,一雙眼睛沉沉地望着車窗外那些一閃而過的風景。
從模樣,以及那人注意力的散落點來看,他似乎跟蔣辂年并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但半天後,臨近夜裡十二點時,他卻突然十分刻意地将身體朝着蔣辂年出站的方向擠了過去。
……
另一邊,蔣辂年才剛一下車,路好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進來。
“你到了嗎?路上沒發生什麼特别的事吧?”
因為不确定陳餘到底什麼時候會露面,路好隻好用一種非常婉轉的語氣在電話那頭問蔣辂年。
出站口,蔣辂年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完全不知道路好剛才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或許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蔣辂年整個人顯得非常放松,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也比在車上時輕松了不少。
“到了,沒發生什麼?怎麼了?”他對着手機問。
路好頓了頓,很快就意識到陳餘應該還沒有露面,随即話鋒一轉,立馬就将話題往别處引。
“那什麼,反正時間也不早了,你現在這個點兒回家怕是也不太合适,要不……你今天晚上先去你跟餘哥之前待過的那間民宿湊合一晚?反正那兒的老闆你也認識,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路好出謀劃策道。
為了能讓陳餘跟蔣辂年順利碰面,路好可以說是将這輩子的腦子都動完了。
民宿是陳餘跟蔣辂年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也是一切最開始的地方,所以路好認為,如要陳餘到現在還沒露面是在等一個合适的契機的話,那麼民宿對他來說,應該就是最為理想的地方了。
想到這兒,路好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
另一邊,蔣辂年似乎有些猶豫,一來是因為時間實在是太晚了,他不知道現在這個點兒到民宿那邊去是否方便。
二來……
蔣辂年頓了頓,内心似乎有些抗拒那個地方。
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再次面對一切的勇氣。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直以來,蔣辂年心裡其實都覺得非常對不起陳餘。
就像蔣問遲當年離開之後陳餘心裡所感受到的那樣,如今的蔣辂年,跟當時的陳餘感到同樣自責,同樣懊悔,同樣痛苦。
“但……”
蔣辂年有些猶豫。
電話另一邊,見他似乎并不想按自己說的去做,路好的語氣裡頓時就湧上了一絲焦急。
“沒有但是,這麼晚了,你又沒有提前跟家裡打招呼,回家肯定是不太合适了,那既然這樣,你去哪兒住不是住?就當是照顧老熟人了。再說了,那裡房間那麼多,人家也不見得每次都給你安排同一間。”路好趁熱打鐵道。
果不其然,被他這麼一說,蔣辂年的想法很快便産生了動搖。
“那好吧……”
蔣辂年讷讷地回了一句之後便将電話挂斷了。
另一邊,幾乎是蔣辂年将電話挂斷的後一秒,路好就已經十分利索地撥通了陳餘的電話。
二人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般,全都在想到底該怎麼将蔣辂年往民宿裡引。
而且很顯然,被路好這麼一摻和,陳餘那邊明顯就省事多了。
“謝了。”
陳餘隔着電話沖路好道了聲謝,随後便跟着蔣辂年朝着不遠處彙集着的車流走了過去。
砰的一聲,伴随着出租車後門合上的聲音,陳餘頂着一副極其正經的表情裝模作樣地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上。
“師傅,麻煩您幫我跟着前面的那輛車,我弟背着家裡偷交女朋友,我爸媽不放心,特地讓我跟出來看看。”他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