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對視,陳放笑意盈盈,而季修不為所動。僵持片刻,季莊主總算原意挪動一下金貴的臀部,起身朝他步步走來。
在江湖混迹多年的人對所謂的殺氣也似乎有某種感應,在季修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的時候,陳放确實感覺到了有某種壓迫感,仿佛他手中有一柄無形的劍,劍尖滴血,正要來取下一條人命。
陳放抱臂觀望,不動如山,與他目光交彙,也隻是保持微笑,似乎不知道季莊主這殺氣是向着誰。
季修也挑了一把木劍,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語氣也頗有些咬牙切齒:“那就請陳公子看好了,我的劍術若是有任何差錯,還請陳公子一定要指出來。”
他話畢,後退兩步,待氣息調理平穩之後就立刻動了。老莊主的眼光高,要他步步都得做到完美,陳放頭一次見他展示基礎劍術,不似平日裡切磋時那麼快,可以好好觀賞一下莊主的身姿。
不得不說看季修舞劍亦是一種享受,架好姿勢時劍身平直一動不動,劍招變動時身若遊龍,步履穩健,出手利落,陳放一時半會兒還真挑不出有什麼毛病。
一套舞完,季修反手提劍,朝陳放看去:“如何?”
莊主平日裡就自有威風,弟子們别說指出差錯了,就連贊美都得小心翼翼,此時就算見識了這一番完美無缺的演示,也都是斂氣屏息,不敢妄自行動。
隻有陳放敢大力鼓起掌來,一方面他确實覺得對方動作标準身姿漂亮,另一個方面是總想在季莊主面前顯得與衆不同一下。
有他帶頭,其他弟子也陸陸續續反應過來,竟都鼓起掌來,反倒讓季修不自在起來,好好示範一下,怎麼搞得像是在市井賣藝。
陳放鼓完掌,又道:“莊主好身手,那麼能否請莊主再示範一下拆招呢?”
得寸進尺。這是季修想脫口而出的回應,可是一看見周圍弟子們那期待的目光,又硬生生地将這句話咽了回去。
他用眼神剜了陳放一眼,可惜陳放皮糙肉厚,根本不受影響,還将手一攤,挑眉笑道:“莊主請。”
現在這情況約等于是趕鴨子上架,季修手中木劍挽了個劍花,而後馬步紮穩,蓄勢待發,待到出招之時,疾如迅電,劍尖破風,出其不意。
陳放開口講道:“此為直刺。”
他并不隻是介紹個名字,反而上千走到劍尖之前,伸出手捏住那圓鈍的木劍劍尖,看向其他弟子,講解道:“直刺時劍身平直,與手臂肩膀成一條直線,對腕力的要求很高,講究快、準、狠。”
他一邊說着,又繞到了季修身後,目光在對方的腰身流轉了一圈,又移向呈弓步的雙腿:“當然,下盤穩當也很重要,直刺需要将劍送出去的同時穩住自身,好根據對方的招式調整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習武之人對目光的敏感程度遠超常人,興許是季莊主背後确實長眼睛了,陳放那點小動作也沒能瞞過季修,他在陳放走到自己身後時就難以抑制那種天生的警惕,恨不得立刻回身一個平掃,等他話說完了眼睛還不挪開時這種沖動到達了頂峰,于是他立刻調轉方向,腳尖轉向,木劍回收後又被迅速刺出。
毫不意外沒有擊中,陳放格擋住了這個突然襲擊,還不忘繼續講道:“比如這個時候,直刺出去以後背後有敵人,也能迅速調整調轉方向。”
突然襲擊被格擋,季修斜着讓劍脫身,卻是借着這傾斜的角度橫掃出去,陳放歪頭避過那并不存在的劍刃鋒芒,仍在講解:“再看這一招,正面相抗時不一定非得要用蠻力取勝,借巧勁或許可以出其不意,殺他個措手不及。”
他一邊解說着季修的招數,一邊又一次次化解了他的攻勢,讓人眼花缭亂應接不暇,不知道該認真看誰的路數比較好。
本來說好的教學演示和最終演變成了二人的對戰,他們動作逐漸加快,逐漸脫離“基礎劍術”的範疇,陳放也沒有了解說的間隙,不得不全神貫注于應對季修的攻勢之中。
二人纏鬥已久,木劍也被打得“啪啪”作響,讓人擔憂它能不能承受得住這不該由它承受的沖擊。
最後一次木劍相抗,陳放抓住這空當,朝季修和氣道:“莊主若是想要切磋,不如改日再來,現在先完成教學如何?”
這話說的,倒是自己不分場合無端遷怒了。季修也知是自己沒沉住氣,他哼了一聲,用力将對方的木劍挑開,負劍于身後,似乎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冷傲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