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無論如何,幽姑嶺季修是去定了。
陳放隻說莊主去哪我去哪,也是非要跟着他走。
林毅剛一回來,就聽說師父要出山,連這段時間教習弟子的蓑衣客也要跟着走,這是什麼壞運氣?他當下就不幹了,說什麼也要跟着他們一起去。
隻是季修此次沒有心軟,畢竟是危險重重的地方,他嚴詞拒絕了林毅,在對方熟練地躺在地上開始撒潑後也熟練地搬出了他的父親:“你若是再鬧,我就點了你的穴把你送回家讓林覺好好看看。”
這招非常奏效,林公子立刻就不鬧了,乖巧地爬起來,季修又喚來大弟子朱正,告訴他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訴劉管事,他知道怎麼做,自己不在山莊的這段時間,他作為大弟子自然要擔起責任,别讓師弟們偷懶放縱。
朱正本來也不是很勤勞的那種人,隻是當重任放到了自己肩上,他忽然就覺得師父交付的任務必須完成了。
陳放旁觀了全程,覺得若是誰再說淩霄莊主不善交際苦于應酬的話他可得唱反調了,這調教弟子的手段不是挺厲害的嘛。
劉管事覺得這陳公子可真是個神人,莊主三年不曾出山,他一來沒多久,莊主這是第二次要出山了,這次還是出個遠門,特意吩咐他收拾些東西準備些盤纏,說不定這個陳公子真的能改變莊主那不像年輕人的生活作息,讓淩霄山莊重新熱鬧起來。
康惜月早早地就在山腳下等着了,她正是什麼都藏不住的年紀,這次請動了一尊大佛,此刻臉上難掩得意,遠遠瞧見人來了,就立刻招呼馬車内,同坐在裡面避避風的老夫人笑道:“奶奶,你瞧我說的什麼,他肯定會來。”
他們看上去沒打算在這邊過多停留,已經整裝待發,就等他們彙合,馬不停蹄就要往幽姑嶺的方向趕。
季修不急着登車,他看着英四娘撩開門簾,腿腳不便仍然要堅持下馬車,好好謝一謝季莊主願意出手相助。
季修平日裡最煩的就是這些客套,他伸手扶住了想要給他鞠個躬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這身闆壓不壓得住會不會折壽,總之他先阻攔了:“康老夫人何須如此,除了我,你也會找到其他願意幫你的人。”
康百齡過世後,唯一的兒子挑不起大梁,他的夫人便在其中斡旋,才不至于讓這個家沒落了,聽到季修的話,英四娘竟流下兩行清淚:“莊主有所不知,我親自出馬,就是想着諸位英傑能否看在我這老太太的幾分薄面上出手相助,可惜,可惜,斯人已逝,轉瞬成空,我一連拜訪了好幾位當世豪傑,卻都不願意幫我這老婆子一把,隻有莊主您......”
她那臉上的淚不是假的,哭訴應當也不是假的,隻是季修不認為英四娘是這麼一個有淚輕彈的人物,他沒有苛責老人家,隻是收回了手,背在身後:“除了那些名利豐收的老前輩們,應當有不少資曆尚淺的後輩願意助你才對。”
一提到這個,英四娘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堆起笑:“自然是有的,隻是年輕人們畢竟沒什麼經驗,若是沒有一個有足夠威望的人站出來領頭,也不過是一盤散沙,成不了什麼事。”
言下之意,就是要季修去領這個頭了。這三年他雖然不在江湖上行動,但是淩霄山莊畢竟比他這個莊主更出名,隻要他還頂着淩霄莊主的名頭,也會有不少人願意跟着他出生入死。季修眯了眯眼睛,心念一轉,忽然朝陳放看去:“有足夠威望的人,你看蓑衣客夠不夠格?”
陳放正在和家丁一起搬運些行李,冷不丁被點名,回過身來,不明所以地看着交談的二位。
不同于季修這種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蓑衣客陳放完全是靠自己在江湖上闖出的名聲。實力強悍之人難免有些怪癖,世人習以為常,礙于實力差距也隻得寬容,可陳放不同,他成名之後也一如往日,待人和善又生性樂觀,完全沒有那些武林高手的奇怪品性,也因此在江湖後輩之中頗有名望。
隻是看着眼前這個人,英四娘還是有些疑惑,他人聽信江湖傳言就算了,她是知道季修閉門謝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陳放,她歎道:“我原以為祁梁山一戰後季莊主與蓑衣客不會再來往了,那日柳州城外,我未見過他,所以沒能認得出來,今日......今日确實沒想到。”
他倆說幾句話就往自己這裡看一眼,誰都看得出來是在談論自己,陳放也不露怯,立馬就走過來主動加入:“素聞康氏镖局乃是天下第一镖局,全仗英四娘操持内外,晚輩齊州陳放,見過英四娘。”
沒人不喜歡奉承,偏偏他陳放又是個中好手,英四娘立刻就眉開眼笑:“蓑衣客鼎鼎大名,怕是比我這老婆子要如雷貫耳一點。”
陳放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沒有前人栽樹,哪有後人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