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話一旦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季修見狀立刻打斷:“少說些廢話。”
季修雖然孤高不喜和他人多說,但一般情況下還是抱有基本的禮貌,蓑衣客在淩霄山莊做客,主人家應當秉承待客之道,哪會如此粗魯地打斷客人說話,而被打斷的人還不生氣,反倒賠着笑,這一看就是熟識的人,才會如此不拘小節。英四娘看着二人,也笑着搖了搖頭,江湖傳言果然不可信啊。
劉管事另外準備了馬車,不似康家的馬車那般招搖,隻在馬匹挑選上下了功夫,起碼能跑一個來回,不至于半路就歇了氣。
不與他們同乘一輛馬車也好,陳放雖然會那麼一點人情世故,但在英四娘面前怕是不夠看,他歎了一口氣,看着季修又入了定,季莊主真是勤奮,這點時間也不放過。雖然大概率是不想聽他說話。
人都是有反骨的,他越是這樣,陳放就越不想安分。
馬車行走搖晃,并不是完全靜止,季修閉目入定,卻能在其中找到一個平衡點,調理吐息,泰然自若,仿佛已經和馬車融為一體,不為外界所觸動。
陳放湊過去俯下身,仔細瞧了瞧他的眉眼,眼皮子也一動不動,若不是呼吸還在,當真和一座雕像沒什麼兩樣了。
雖然不知道季莊主習慣如何,但是一般來說習武之人入定之時會自閉五感,集中精神,對外界的風吹草動并不能及時發現,也是如此,大部分人隻有在确認周圍環境安全之時才會入定調息。
也許是他離得太近了,又或許是他看得太久了,打擾到了季莊主入定,季修忽然睜開了眼,恰巧和陳放四目相對。
陳放不覺得尴尬,反而露出一個微笑,他并無惡意,隻是好奇,這才驚擾了原本入定的人,但是季修似乎不這麼想,他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臉,不知道是哪裡讓對方發笑,可摸來摸去也是一片光潔,他于是又站起身,從馬車的中間坐到了陳放的對面,和他拉開了距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放,開口道:“我原以為陳公子隻是為了那本就不存在的蠱毒,卻沒想到你或許本就如此。”
如此什麼?陳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還在傻笑着,片刻後他忽然頓悟了。正如他之前誤會了季修對他有什麼,季修現在也大概是誤會了,他張嘴就想辯解,又覺得好像這麼說也沒錯,就算他是為了解毒,倘若季修真的因此愛上了他,難道他打算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嗎?
陳放笑不動了,他頭一次開始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雖然陳公子闖蕩江湖十載還是個童子身,但是他覺得自己應當不是不喜歡姑娘,況且行路在外,也不是沒有和同性好友一道下河洗澡,那時也沒什麼奇怪的沖動,他應當真的,大概,或許不是斷袖才對。
他的表情從一臉笑意逐漸變得凝重,最後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愁眉苦臉,可一雙眼睛還看着自己,季修直接問道:“你在想什麼?”
陳放脫口而出:“在想事成之後我對莊主始亂終棄。”
季修:“......”
看來不僅變斷袖了,還變成了一個性格惡劣行為放蕩的斷袖,真是堕落呀。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陳放立刻就想要補充幾句:“我不是要始亂終棄的意思,我是說,如果我不做斷袖的話,若是莊主愛上了在下,我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就相當于是始亂終棄?”
不愧是天賦異禀的劍客,在聯想能力方面也是首屈一指,鬼知道為什麼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他能想那麼遠,還提前苦惱上了,不過季修總是能在他的話裡抓住最關鍵的一點:“我逼你斷袖了?”
在季修執意要和他對着幹的前提下,多說隻會多錯,越描越黑,陳放及時認錯打住:“哪有哪有,莊主肯讓我在淩霄山莊住下不趕我走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怎麼能怪莊主呢,就算我真的成斷袖了,也是我定力不足,被莊主的美色和人格魅力所折服,和莊主一點關系都沒有。”
季修:“......”
雖然是誇獎,但怎麼越聽越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