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通心意的方式有些特别,一個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知曉自己的心意,隻是沒來得及說,一個則是在最近驟然開竅,而那人已經“不在”。
如今,兩人這段陰差陽錯的心意互通,終于在鳴沙關的城門前有了交錯。
淩澈的心緒在這段時日經曆了大悲大喜,此時的想念無以複加,那段心情沉抑不明所以的日子仿佛一下子轟然而散,又恢複成以往的樣子,淩澈熱烈又直白的道:“阿槐,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楓槐序卻有些酸楚,無法想象當小澈兒知道自己隻有不到六個月的時間可活時,又該怎麼辦?
然而熱烈又直白的淩澈并非什麼都注意不到,在一陣抒情明意之後,問起了楓槐序的傷。
楓槐序還在思量該如何開口,就聽淩澈道:“我知道你的毒定當沒解,不然你也不會甯願帶着面具,也要來找我,你是打算默不作聲的陪我最後一程,再自己悄悄去死嗎?”
楓槐序被淩澈接二連三的直白砸的有些懵,第一次覺得開口艱難。
淩澈輕輕的碰了碰楓槐序的臉,繼續道:“我會一直陪着你,等我們把瓜珲這邊的事了了,我們就去找藥,小舅舅一定有辦法。”
楓槐序還是語塞,不知該如何說起。
小舅舅的确是江湖少有的用毒高手,但徐老頭也是江湖上隐匿的北落神醫,他診斷的結果,很少有不準的時候。
淩澈深吸了一口氣,拉起楓槐序的手,笑了笑道:“如果——如果真的沒有法子了,那也沒關系,我就陪你最後一程。你不是說過,人生在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嗎?餘生也不過春華幾度,秋實幾載,很快我們就又能見面了。”
淩澈低頭,複又擡起,而後直直的看進楓槐序的眼睛裡,輕聲道:“到時候,你可要等等我啊!”
楓槐序酸楚不定的心,終于被淩澈這最後一句話擊潰,瞬間變得滾燙起來。
如果說上次孤鹜山淩澈給自己的悸動讓自己回味了很久,那如今這番無所畏懼的情真意切與剖白能讓自己記一輩子。
楓槐序不可自抑的将淩澈擁入懷中,二人一時沒了言語,隻聽到兩顆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清晰起來。
良久,楓槐序才開口,不再是僞裝的聲音,但聲音卻有些低啞:“我中了暗器後,被徐老頭撿回了尋崖谷,徐老頭是北落門的神醫,我、我是北落門的門主。”
淩澈從楓槐序懷中擡起腦袋,想起了什麼一般,快速從領口翻出了那顆被打了洞的石頭:“那這個門主令不就是你的?你那時為何不說?”
楓槐序笑道:“我隻覺得這是天意罷了,當年我不小心丢了門主令,不成想被你撿到了,前些日子,我已經通知了北落門,你會是下一任門主。”
淩澈眼睛一瞪:“你都交代完後事了?”
楓槐序:……
楓槐序轉念一想,這和交代後事的确沒有分别,于是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繼續道:“尋崖谷就在孤鹜山坑陣的下面,而你……”說到這楓槐序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然後道:“你那日一把火燒了的坑洞,就是尋崖谷的谷門,我那時還在昏迷中,被你一把火熏醒了。”
淩澈:……
竟還有這事。
淩澈再一次問起了楓槐序的傷。
楓槐序:“我還有不到六個月的時間……”
話音一落,二人又陷入了安靜。
淩澈剛剛說的似是灑脫,但真知道情況後,鼻子還是驟然一酸。
隻是這情緒還沒放大,就被遠處而來的一人打斷。
來人縱馬疾馳,見到楓槐序立刻勒馬,跳下來抱拳道:“将軍,瓜珲已經蠢蠢欲動,如今派了幾千人前來探路,後面有多少人還未可知。”
楓槐序一聽,吩咐道:“讓明大人按計劃行事,我即刻就到!”
那人迅速上馬離開。
楓槐序看向淩澈,淩澈開口急道:“我也去!”
楓槐序隻猶豫一下便點了頭。
二人到時,書生已穿了盔甲正從大營出來,後面隻跟了五百人。
書生,正是明大人。
所有人看到楓槐序,停下齊齊熱絡的喊道:“将軍!”
威勢震天。
書生見到楓槐序,笑着抱拳道:“将軍,一切都已妥當,這次我們都埋伏到他們老窩門口了,定打的他們幾十年内沒有還手之力!”
這還是淩澈第一次見書生意氣風發的模樣,完全沒了書卷氣。
淩澈不由的想,阿槐換上盔甲後,不知是何模樣。
楓槐序點頭:“萬事當心!”
書生卻擺擺手道:“門主,你才要當心,如果說這次是龍潭虎穴,我們頂多在虎穴外面,你是要進去抓老虎的!”
楓槐序給了書生一拳,道:“多嘴!去吧!”
淩澈聽得雲裡霧裡,問道:“什麼虎?你要直接去抓三王子?”
楓槐序點頭,問道:“你怕嗎?”
淩澈道:“我怕什麼?”
淩澈說完突然反應過來:“你要帶我一起去?”
楓槐序幽幽的道:“我怕我不帶你,你又要給我立衣冠冢了。”
淩澈:……
瓜珲在鳴沙關以西,快馬加鞭僅兩個時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