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這樣啊。”
薩奇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喃喃重複了一遍弗拉德的話,視線松動了一些,移向腹部那隻被自己抓住的手。
暗紫色的視線從臉上移開時,弗拉德恍然有種被野獸的利齒松開的感覺。
野獸?......薩奇?
弗拉德懷疑自己的直覺出現了什麼問題。
薩奇怎麼會是野獸呢?他明明就是很溫和的犬系......
弗拉德停頓了一下,看着薩奇陰影下的眉眼,大腦空白了一瞬間,才遲疑地想到。
......不是嗎?
但即便遲疑,對家人天然的不設防依舊讓這個天真的家夥沒有反抗薩奇的意思,這讓被縱容的一方呼吸更加粗重了一些,帶上了些許蘑菇無法理解的深意。
“...————......”
弗拉德聽到薩奇低聲說了什麼,他抓着自己的手沒有松開,擡起後的目光卻變得更加粘稠,像是叼緊了獵物一般,牢牢鎖定的感覺順着手腕被壓抑的脈搏爬上,弗拉德看着薩奇向自己湊近,沙啞着聲音說道。
“...可以吃,對吧?”
吃?
弗拉德不理解薩奇的吃是指什麼,于是本能地用自己賴以生存的社交技巧将他翻譯成了——“擁抱”。
社交過程中,人常常會用一些比喻作為技巧,所以“吃”也是比喻的一種。
弗拉德這樣想着,對面前“急需擁抱”的同伴敞開了懷抱。
“當然可以了。”
他說道,帶着一如既往包容的微笑。
5.進食
被馴養的野獸會攻擊主人嗎?
不會。
他如此專注地愛着眼前的人,以至于即便是最痛苦的那段時間,想要做的也隻是把他用鐐铐關起來,問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因,而不是将他撕碎,為已死的同伴陪葬。
——但,如果野獸的主人允許了呢?
...
允許了的話...
......
船體微微搖晃,燭火被風吹動,将重疊的人影投射了在帶着潮濕氣的牆上。
壓抑的喘息。
當然,并不是什麼奇怪的發展——隻是過于放心的主人被野獸叼住了脖頸罷了。
“哈、薩奇...有好、些嗎?”
一手撐在身後,另一隻手安撫性質地順着同伴的後背,弗拉德努力忽視着脖頸處皮肉被咬住的異樣感,溫和地說道。
聲音有些顫抖地飄散在空氣中,薩奇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停下,反将自己的犬齒更用力地向對方的皮肉送去,身體貼近,将目光鎖定的人整個籠罩在了陰影中。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
這樣想着,薩奇齒尖松了些力道,他換了方式,輕輕研磨着泛紅的皮膚,餘光瞥到黑曜石耳墜下泛紅的耳垂,還故意用舌頭舔了兩下,如願在耳畔邊收獲了一聲隐秘的氣音,還有手下猛然收緊的肌肉。
“等等......抱得有點緊、薩奇...?”
被叼住脖頸的鳥兒察覺到捕獵的流程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清為什麼,最終隻是發出困惑的低鳴。脖頸邊的軟毛在灼熱的呼吸下軟化,連帶目光也變成了流動的霧,卻依舊保持着張開懷抱的姿勢。
仿佛就算被真的咬下塊肉來,也隻會順着始作俑者的後背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
薩奇呼吸,定定地看着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人,現實開始與他的夢境重合——但還沒有完全重合。
如果是夢裡,還應該有......
淡淡的血味從舌尖傳來,薩奇眯起眼睛。一些黏膩的東西從他的掌心溢出,掃過床底,纏上床頭,最後纏繞上了鳥兒的羽翼。
一圈圈、一寸寸,不詳的物質湧動着變作暗紫色的鐐铐,逐漸收緊,将鳥兒的鳴叫吊在半空,鑄成由自己構成的、無形的籠。
空氣中淡淡的血味加重了一些。
薩奇松開嘴,看着鮮血從傷口處流出。
【吃掉他...吃掉他,他也願意的,不是嗎?】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再用力一些,扯下來,吞進去,融入我的身體,成為你的一部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黑霧愈來愈洶湧,能力不受主人控制地逸散在房間中,燭火、光線、聲音、呼吸,最後連帶薩奇自己也一同包裹了進去,隻餘下一聲自言自語似的呢喃。
“...再也不會分開。”
......
但在一切歸于沉寂之前,黑霧的蔓延被一道寒光先一步割開。
“弗拉德!”
想要在獸群中銜下目标的首級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畢竟他的領地...不僅僅是他的領地。
他的目标也不僅僅是他的目标。
6.後續
後續?
後續就是能力失控的家夥被當場捉拿歸案,因“試圖傷害家人”喜提兩個月的工資縮減,以及三個周的海樓石福利——當然,後邊這個是他自願的。
...雖然就算他不自願也會有人給他強行帶上吧。
不過我們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似乎并沒有什麼作為受害者的自覺。
也符合他一貫的習性。
“薩奇還沒有出來嗎?”
在廚房逛了一圈沒有發現廚師長的蹤迹,提着牛奶杯的船秘放棄了吧台的位置,轉而坐在了牆邊的座位上。
說來有趣,四番隊的隊員們在見到他時也私密馬賽了半天,頗有種“我家隊長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的意思......他們到底是怎麼傳的啊,隻不過是一次能力失控,怎麼有種薩奇差點犯罪了的感覺?
蘑菇不是很明白,
“薩奇?...呆個兩周再說吧,控制不好自己能力的家夥。”
比斯塔見弗拉德坐下,剛眯起眼睛就聽到弗拉德提起那個犯錯的家夥,馬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等他能出來的時候自然就出來了。”
說着,他翻手變出一瓣玫瑰,擡手塞在了弗拉德發間,看着鮮紅點綴在棕色的卷發間,表情這才松動了些,捋了捋胡子。
什麼黑霧,黏糊糊的一團,不如玫瑰好看。
劍士這樣想着,把碗裡的湯一飲而盡。
“放心吧,虧待不了。非要說的話那也是他自己的要求,等能力穩定好了再出來。”
以藏端着飯後飲品走過來,坐上了弗拉德身旁的位置,他的語氣沒什麼波動,好像隻是一件平常的事。但行動上——以藏剛剛坐下就一手攬過弗拉德的肩膀,目光在領子下的皮膚停頓。
“還沒好嗎?...揍那家夥的時候還是輕了。”
看着礙眼。
藝伎輕啧一聲,擡手敲了敲任由自己動作的人的腦袋——他已經很久沒再用過槍托了,從知道弗拉德腦袋的毛病開始。
“早和你說警惕一點了。”
這樣下去,真被人吃幹抹淨了自己都不知道...天天嚷着家人家人的,太被溺愛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啊。
“有什麼關系,反正都是家人不是嗎。”
果然,這個笨蛋又開始那套預料之中的家人論了。
“而且他也沒幹什麼嘛,隻是抱得緊了點...非要說的話,還咬了我兩口?壓力太大了嗎,等他出來之後問問吧。”
即使是這樣,依舊把一切定義為同伴範圍内的擁抱嗎?
以藏和比斯塔一同沉默了。
...有這種鈍感力也挺厲害的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對了一個眼神,在轉瞬間交換了“果然是這麼想的”“真是笨蛋啊”“那也沒辦法,不還是自家笨蛋”“前提是隻能便宜自家人吧”的意思,最終有苦說不出地歎了口氣。
“不,我建議你還是别問,如果他沒主動說的話。”
說着,以藏擡手順了順弗拉德的頭發,收回手時似是無意地将指間挂上的玫瑰花瓣撇向了窗外。
比斯塔:......
他就知道這家夥忽然湊過來沒好事。
遺憾地移開了目光,比斯塔捕捉到吧台旁看報紙的人一閃即逝的見聞色。
某人:......
一番隊隊長臉部紅心不跳地收回了見聞色。
好吧,他就是想看看弗拉德為什麼找比斯塔聊天不找他而已,這有什麼問題嗎?沒有。
絕對不是因為昨天給弗拉德治療的時候有些粗暴,所以擔心被記仇而已——絕對不是。
翻頁的手頓了頓,馬爾科将已經翻過一頁的報紙翻回上一頁,内心重複道。
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