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朝中我定全力周旋。”
閻妄川這才起身,腹部的傷口被抻着有些發疼,他也不在意,周清安起身送他。
他是喬裝來的,此刻還是從後門走,一個人吹着冷風也沒辨方向地随着人流走,也醒了幾分酒勁兒。
等回神兒才發覺他走到了朱雀街上,茶樓酒肆,煙花巷柳,滿目錦簇,細耳聽去,那飄着粉色紗窗的樓中,調笑嬉鬧聲陣陣傳來。
閻妄川認出了那春華樓門前停着的那輛馬車上親衛軍的标志,本應戍衛京防的護衛軍,此刻正沉浸在溫柔鄉中。
一股荒誕,失望如冰涼的潮水驟然從心底湧出,入目入耳的一切都和北境的風雪,南境的戰報割裂成了兩個天地,南境屍骨如山,也不妨礙京都貴人風花雪月。
閻妄川随手扯過了一匹馬,打馬往演武場而去,耳邊陣陣冷風呼嘯,遠離了那仿佛讓他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提劍進去的地方。
此刻的演武場卻四處燃着燈,數百人還在清點武械。
殷懷安裹着厚厚的大氅,站在一塊兒場地前,他讓人将所有手持的槍支每一樣都拿過來一一編上号,又讓人找到薄厚不一的鐵闆,按着厚度也編上号。
将同一編号的鐵闆分别固定在不同的位置上,以此類推,将所有距離和鐵闆排列組合,又給那從神機營調來的十人每人都發一支槍,逐一去射擊鐵闆。
而他則拿着一把尺子站在一側,一揮手:
“第一組,射。”
子彈沖膛而出,分别射向不同的鐵闆。
射擊完畢,殷懷安抱着小本子沖到鐵皮那裡,去逐一記錄每一種槍支的有效射程,最大射程還有對于鐵闆的穿透性。
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從頭了解這個時代所謂的武器進化史,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了解現有的武器的射程和威力,選出最容易改造的槍支。
“第二組,射。”
“第三組...”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殷懷安冷的直剁腳,帶着手套看着手上的本子,呼吸間都是白霧,喜鵲提着食盒過來:
“大人,那邊的熱湯面好了,吃點兒暖和暖和吧。”
殷懷安看了看後面的兵:
“還有幾種沒試?”
“大人,還有三種。”
“行,都去吃點兒東西,暖和暖和,一會兒繼續。”
三天的時間太緊,人又多,演武場附近的營房根本住不下,隻能臨時搭建起了點營帳,殷懷安大小是個官,這才有了一個獨立的小營帳,裡面簡易的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比牢房好點兒有限,有限的這一點兒就體現在了炭火上,進來好歹是有點兒熱乎氣的。
喜鵲立刻擰了熱的毛巾要過來給他擦手擦臉,殷懷安不太喜歡讓人伺候:
“我自己來就好。”
他脫下手套,手被凍的青白僵硬,緩過來點兒才拿起筷子,青菜下湯的熱湯面,冬天吃這個暖和,喜鵲打開了食盒,裡面竟然有肉幹和半隻燒雞,殷懷安眼睛都亮了,喜鵲笑眯眯出聲:
“這是我偷偷出去買的,大人多吃點兒。”
殷懷安擡頭:
“你吃了嗎?坐下一塊兒吃。”
“與大人同席不合規矩。”
“我這兒沒你們王爺那麼多規矩,坐下吃啊,這麼多我又吃不了。”
他堅持,喜鵲才坐下,卻還是小聲給自家王爺辯解:
“我們王爺也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殷懷安笑了:
“話說你們王爺吃飯,一頓得幾個菜啊?”
“我們王爺很少在府裡,一年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北境邊關,所以沒有京中的老爺那麼講究,一頓飯兩個菜,尋營的時候就和兵将吃大鍋飯。”
“哦,他這麼接地氣呢?”
這麼想好像也是,在牢裡的時候那人也不怎麼嬌氣。
喜鵲偷偷看他問出聲:
“大人,您真的有對付那些洋人的法子嗎?”
殷懷安一邊就着熱面條啃燒雞,一邊十分含糊不清地說道:
“自然有,你們王爺沒見識,瞧他那不信我的樣子,等我改出能穿透鐵甲的槍支第一個甩他臉上。”
話音剛落,大帳的簾子就被掀開,露出了一個腦袋:
“在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