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羽沖了進來,這血腥的場面他第一次看,現在腦子都是麻的,腳下飄着,卻還是硬着頭皮搬火藥,看見殷懷安不但不幫忙搬,還要搬那沒用的廢物:
“殷懷安,那是磁石,王爺隻讓搬火藥,你别在這兒搗亂。”
殷懷安知道這個宋鳴羽是這親衛軍的頭:
“搬,必須搬出去,炸藥是我懂還是你懂?快,一個不許少,立刻搬。”
宋鳴羽知道殷懷安現在是在火離院,縮了一下脖子,怕這東西真的有用:
“那,那搬吧,快搬。”
殷懷安知道閻妄川下剛才那樣的軍令,這火藥庫免不了要被炸了,他必須找到他要用的東西,外面的炮火聲接連不停,大地都被震的發抖,這火藥庫牆上的灰都在簌簌落下。
大梁的重甲雖然沒有洋人的重甲靈活,手臂上也沒有火炮,但是好在這重甲能抗傷害,不至于直接被那波洋人給沖散了,閻妄川不斷觀察那些鐵家夥,再是精妙的鐵甲和武械,炮火也終究有不濟的時候,洋人穿成這樣,一旦子彈打空,那精妙的鐵甲也就和他們身上的沒太大區别了。
“抄後,他們炮火快完了。”
第一波登岸的鐵甲兵此刻炮火已經快沒了,閻妄川此刻下令:
“邱嶽南把你們家底拿出來,用□□給我轟了最近的戰船。”
昨夜的偷襲,大沽港守軍完全沒有防備,被洋人占了便宜,如今即便他們占着炮火和船隻的優勢,但是再想靠岸也沒那麼容易了,最先登岸的兩條船上的人此刻炮火消耗的很嚴重,他不可能再讓人跑了。
瞭望塔上的火炮調轉方向,□□準确擊中了最近那兩條船的船身,熊熊火焰頃刻在船帆上燎原,那些鐵甲兵回頭,就看到了登岸用的戰船已經着了火,沒了退路,有的慌了神兒。
而此刻所有大梁的士兵都殺紅了眼,仗着重甲和眼前的鐵甲兵對着火炮,忽然,對方射擊的時候,忽然啞火:
“他們沒火炮了。”
“快,打死這群畜生。”
閻妄川看向了海面,他們的艦船快靠岸了,對方跟在後面緊緊咬着,他目測計算着距離,最後那條船恐怕回不來了。
洋人到了大梁之後,一路引吭高歌,隐隐已經沒了畏懼,海面上那六條船奉令回航,他們仗着速度的優勢在後面窮追不舍,最後面的那條船已經被咬住了,他們的炮打不過去,但是他們的船已經在對方的射程範圍内了。
船上的人已經紅了眼,艦長鄒長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前那些船,他擋在這裡,他們就都能回去:
“向北調轉,所有的炮都給我上膛。”
遠處的海面上,六隻的艦隊,最後面的那一隻調轉船頭,船上此刻已經嚴重傾斜,後面的洋人猜到他可能和之前那艘船一樣向撞過去,立刻就要躲,隻是海面就這麼大的地方,洋人艦船多反而尾大不掉。
鄒長生發了狠,卻沒有沖最近的那一隻撞過去,而是算了一個正在調轉航向的船隻的夾角,開足馬力:
“兄弟們,火把都給我點起來,咱們和他們拼了。”
硝煙四起的海面有一處燃起了熊熊烈火,洋人那隻戰艦終究是沒有逃開鄒長生,殷懷安在遠處眼睜睜地看着那條船調轉航向撞過去,與對方同歸于盡了,那條船隻在海中燃燒着慢慢傾斜下沉,宛如一曲無法挽回的壯烈悲歌。
這場對戰直從前一晚打到了天黑,登岸的洋人被全殲,海上的船重新退了回去,隔岸對峙。
閻妄川脫下重甲的時候身形一晃,看着遍地的大梁士兵,北境受的暗算,加上在牢裡為了出來用的毒藥,再加上這一天的激戰讓他的臉色白的不似活人,邱嶽南立刻扶住他:
“王爺?”
閻妄川站穩推開了他的手:
“清點戰損,随後來報,将洋人身上那鐵甲扒下來,給火離院送過去。”
“是。”
倉促迎戰,就連火頭軍都上了,一天下來所有人都快到極了限,唯一沒有直接迎敵的就是後面的親衛軍,閻妄川下令,他們負責生火做飯,時間不得延誤。
宋鳴羽那邊剛搬出了火藥庫,就立刻麻了爪一樣找大鍋,生火,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大沽港的炮台損失嚴重,但是登岸的洋人有限,好在靠近内陸的營房還能用。
少爺兵平常不中用,但是目睹此種戰況之下,隻要還是個男人就受不了,卯足了一身的勁頭,夜裡的海港風涼的刺骨,宋鳴羽先讓人燒了水,又四處搜刮了點兒姜,清湯寡水的姜湯已經算是此刻最好的禦寒之物了。
閻妄川遠眺那再一次陷入一片漆黑的海面,他知道一切還沒結束,在海面上還有一群洋人虎視眈眈,他低頭看着這一片屍山血海中,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梁士兵,那股氣在五髒六腑中竄着,撞到哪就是一片絞痛,他一個一個地走過去,擡手幫他們閉上還沒有閉上的眼睛,再幫他們整理整理衣服。
副将站在一邊難受的眼睛通紅一片:
“王爺,這仇我們不能咽下去。”
閻妄川的眼底一片冰冷:
“這才剛剛開始,等着吧,那群人早晚會在這片土地上為他們所作所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