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文博微微側身避開蕭遠峥冷肅迫人的目光,故意用在場衆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嘀咕道:“一個是我閨女,一個是我關門弟子,又不是外人,我說可以就可以。”
“你來做什麼?”慕容鸾音可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追着自己而來。
蕭遠峥看着慕容鸾音哭過的面容,頓了頓又看向慕容文博,“大理寺獄有個要犯被人投毒,昏迷不醒,湯藥無效,大理寺的醫官是您的弟子,說您有一手針灸祛毒的治療之法,故此特意來請。”
胡狸本正在打量蕭遠峥,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忽聽蕭遠峥提起大理寺,立時激動起來,“我知道你是誰了,我認得你!”
蕭遠峥眼睛微眯,冷漠的瞥向他。
胡狸呼吸急促,臉也激動的紅起來,“多年前,您是宛平縣令,審理一宗豔妻夥同奸夫謀殺醜夫的冤案,學生當時就在縣衙門口旁聽,當時就被您抽絲剝繭的推理手法,冷靜睿智不為輿論裹挾的堅定所折服,您、您是我輩楷模,學生自幼就對推理破斷查找真相有濃厚的興趣,立志要成為像包公、狄公和您一樣為民洗冤的人,學生、學生要拜您為師。”
一邊說着一邊就鄭重跪下,虔誠的仰望着蕭遠峥。
慕容文博立時氣的吹胡子瞪眼,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顫抖,“你這個胡狸,既拜了我為師,怎麼又拜他人,豈有此理!”
胡狸連忙賠笑道:“師父,忘了告訴您,我是雜家,除了您我還有八個師父,若、若蕭青天能收我為徒,我就有十個師父了。”
慕容鸾音睨一眼蕭遠峥,微微撇嘴,在外頭就是青天大老爺,怎麼對她就跟地獄惡鬼似的,哼。
蕭遠峥一甩袍袖,淡淡道:“不收。”
就在這時被遺忘在躺椅上的鐵蛋雙眼凸起,身體繃直,劇烈喘息起來,周大娘連忙哭喊,“慕容老爺,您快救救我家幺兒吧,我給您跪下了。”
慕容文博當即便道:“阿音你來。”
慕容鸾音先是微訝,緊接着就深吸一口氣,拿出金針布包走向鐵蛋,“是。”
“掌面中指四縫穴。”慕容文博看着慕容鸾音準确無誤的刺中之後,緊繃的身軀微微松弛,眼裡有了笑意,越說越快,“掌面無名指還巢穴,食指大間穴,頭頂中央正會穴、州圓穴、後會穴、總樞穴,最後一針鎮靜穴。”
當慕容鸾音刺入鎮靜穴時,鐵蛋繃直的身體慢慢軟和了下來,凸起的眼珠恢複,喘息也趨向平緩。
蕭遠峥掃視一眼周大娘周順夫妻,“你們是我府上的?”
周順連忙跪到蕭遠峥腳邊,道:“是、是,奴才是馬房喂馬的周順,奴才的老婆是花草房的,我們求到世子夫人頭上,夫人心善,親自帶着奴才們來找慕容老爺救命。”
胡狸趕忙湊到蕭遠峥身畔賣好,“他倆的孩子掉入一個窟窿裡,被裡頭腐爛的女屍吓掉了魂,大人,郊外山上有命案發生。”
胡狸滿眼寫着,師父,我們一起去查案吧!
蕭遠峥望着慕容文博背在身後細微抖顫的衣袖若有所思,并不理會胡狸,而是道:“慕容博士,請随我前往大理寺救治要犯。”
慕容文博撓撓頭,猛地伸出手,撸起袖子,“你自己看。”
慕容鸾音也跟着擡眸看去,心頭頓顫,不可置信,“爹爹你的手……”
慕容文博垂下袖子,歎氣道:“我平生唯一喜好喝美酒,戒也戒不掉,不曾想到了這個年歲就有了這個毛病。蕭大人,你這趟公差我本該去,奈何手廢了,捏不穩針了。”
慕容鸾音心裡刺痛,恍然明白了什麼,紅着眼睛問道:“爹爹,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慕容文博擡手抹去慕容鸾音臉上的淚,笑道:“三年前就有預兆了,我嘗試戒酒,可戒酒後這兩隻手反而抖的越發厲害,我就認命了。好了,别哭了,先給病人治病要緊。”
蕭遠峥卻道:“我方才見你們父女合手治病,配合十分默契,慕容博士,能否依照此例行針灸祛毒之術?”
“不是我向你們誇耀。”慕容文博當即挺起胸膛,撫須笑道:“我家乖寶的針灸術還在我之上,她第一回捏針刺穴就能覺知到在脈穴中流動的氣感,這就是她的天賦了,她本該是我慕容家醫學的繼任者,奈何……罷了,治病要緊。蕭大人先等一等,這小幺兒的病更危急,先治他,阿音,咱們父女先帶着病人去郊外找那女屍。”
“我那裡的病人亦是危在旦夕,耽誤不得。郊外的女屍命案大理寺接了,我即刻派人去把屍體帶回大理寺,趁此期間,慕容博士同我一起前往大理寺先治要犯,如何?”
“也可。”
胡狸立時高高舉起手興奮的道:“蕭大人,您派我去收屍吧,屍體附近若有兇徒遺留的蛛絲馬迹,我都可以察覺出來,我也會分析案情,還曾拜過一個仵作師父,我懂驗屍。”
蕭遠峥定定打量他一回,不置可否,轉身看一眼抱着慕容文博手臂的慕容鸾音,道:“馬車已在學館外靜候多時,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