竈屋裡面的幾個嬸娘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道葉縣令怎麼把好好的豆腐倒進了竈灰了,礙于是她提議給廚娘們發工錢,衆人也不敢置喙。
葉雲昭把豆腐塊倒進去還沒完,從竈膛裡抽出一根燒了一半的柴火棍,彎腰低頭把竈灰往還幹淨的豆腐上扒拉。
直到她站起身,瞧見幾個嬸娘有些奇怪的眼神,葉雲昭才笑了笑,解釋道:
“這是處理的豆腐的一種法子,香雲嬸子,今晚你千萬别把豆腐從竈灰裡扒出來,明日我給大家做好吃的!”
香雲嬸子難掩臉上的詫異,就用這個?
不過她不是個沒腦子的:“成!葉縣令,明個就看你的了!”
葉雲昭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竈灰:“那今日就麻煩各位嬸娘了,孫木匠那邊還有些事情……”
沒等她說話,香雲嬸子連忙開口:“葉縣令那你就别在這裡啦!你快去孫木匠那裡看看,竈屋裡這點兒事交給我們幾個,你放心就是!”
孫甯有一身木匠本領,葉縣令是女官,她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識字。
香雲嬸子前些年老蚌生珠,又得了個小女兒,她對這個小女兒愛得緊,自然希望能長成葉雲昭這樣的人,若是不成,長成孫甯那樣的可以。
可是她自己大字不識幾個,男人雖是裡正,但能教的字早就教了。如今聽了葉雲昭提起孫甯,忽地想起前兩日自己男人說她們又再研究新東西,想送小女兒去書塾識字的心思又浮動起來。
香雲嬸子從竈屋裡探出個頭,若有所思地看着葉雲昭離去的背影。
“你們說葉縣令這是怎地了,怎麼能把白花花的豆腐扔進竈灰裡呢?”有個嬸子一邊殺魚一邊問。
香雲嬸子急忙反駁:“可别胡說八道,葉縣令可是讀過書的女官,她定是……定是在書上見識過這種做法,得了得了,趕緊把魚殺幹淨,我瞧着時辰不早了。”
幾個嬸娘不再讨論竈灰裡的豆腐,又說起你家婆母的不講理,她家男人的不體貼。
至于這邊的事情和香雲嬸子心裡的“小九九”,葉雲昭當然不曉得,她此刻正滿心滿意想着龍骨水車。
葉雲昭還沒走到孫甯家,就在紅淤河旁瞧見了她,三四個小工正在河邊處理木料,孫甯則是在那裡敲敲打打,好似在組裝鋸好的木塊。
“孫甯,你這麼快就開始了?”葉雲昭驚喜地問。
孫甯聞聲擡頭,擦了擦額頭的汗:“葉縣令,早晨你說做成四個踏闆,我仔細一瞧倒也不難,原先兩個踏闆處再分别做一個木闆嵌合其中,就……自作主張開始了。”
孫甯有些緊張,她爹還在世時跟尋常官員打過交道,大多數官員都不喜歡木匠的建議,好似一旦采取就顯不出他們的才能。
今早葉雲昭剛走,她便弄清了其中的關竅,孫甯尋到裡正家時才知道她們已經進了山,一時半刻回不來。
孫甯知道這個農具對麥苗的作用有多大,于是乎,一咬牙一跺腳,就提前開始了。
所以她解釋得清清楚楚,生怕葉雲昭誤會。
“這算哪門子的自作主張,我實打實地信任你,你隻管制作就是,有什麼問題我擔着。”
葉雲昭臉上帶笑,她非但不介意,相反,還很鼓勵孫甯“自作主張”的行為。
“這幾個人也是裡正征收的勞工麼?”葉雲昭好奇開口。
孫甯道:“不是,這是我上次收的幾個徒弟。”
葉雲昭了然地點點頭,木匠的活計和普通活計不一樣,孫甯手藝好,是應該有幾個小徒弟打下手。
葉雲昭側頭看他們動作娴熟,想必學了不少時日,四個小工中有一個小丫頭,三個小子,大一點的那個竟然是清晨在孫甯家的那個少年。
原來是她的小徒弟,葉雲昭在心裡為清晨自己的八卦心思默默忏悔,上輩子組cp的心還沒死,瞧見合适的人選就想保媒拉纖。
罪過罪過……
确定過孫甯這頭一切順利後,葉雲昭又繞着田地往呂大元那邊走。如今麥子已經發了一些小嫩芽,地裡帶着似有似無的綠意,葉雲昭沒心思欣賞,她瞧着麥子的出芽率也太低了。
難不成如今這個朝代的麥子就是這樣?還是說先前播種期間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雖說西鄉的土壤肥力較低,但也不至于這樣吧……還得找個時間去東鄉看看。
葉雲昭低着頭邊走邊想,呂大元一行人正擡着兩根極粗的樹幹下山,看到葉雲昭,呂大元瞧見她背着空空的竹簍:“葉縣令這是要進山摘果子麼?”
葉雲昭笑了笑:“方才剛從山裡出來,我是看看你們進展如何。”
“葉縣令你瞧。”
葉雲昭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先前半人高的荒地,如今已零零散散平整了一些,有個較大的空地推着黃土,在通往荒地的土路上也堆了不少樹木了。
看起來進展喜人,葉雲昭不吝誇獎:
“你們效率這麼高呀!等午時一刻,你們抓緊時間去回家拿碗,去裡正家吃飯,今天中午有肉吃!”
此話一出,方才還疲憊不堪的衆人興奮起來,歡呼起來,呂大元也不例外。
自打上次他用了葉雲昭發明的三腳耧車,對眼前這個女人,他是打心眼裡佩服,最主要的是,她不像其他官員那樣——沒心。
呂大元吆喝道:“大家夥兒再進山一趟,待會回家吃肉喽!”
“好!”
“成!”
看他們氣勢正盛,葉雲昭揚起眉毛,臉上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内心充盈着巨大的滿足感,陵南縣在她的帶領下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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