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嬸娘見莊雪對“奇怪”的豆腐都贊不絕口,心一橫,紛紛夾起灰豆腐送進口中。
衆人眸光一亮,果然滋味奇特!
葉雲昭抿嘴一笑,将剩餘的野山姜的肥五花送進鍋中,等煸炒出豬油後,她指揮着衆人将切好的、滿滿四大桶豬血往鍋裡倒。
“全倒進去?”香雲嬸子猶豫着問。
“全倒。”葉雲昭說得斬釘截鐵。
豬血塊嘩啦啦地滾落進鐵鍋,葉雲昭将鍋底的肥五花和野山姜往上翻,對着香雲嬸子道:
“嬸子你去門外看看,若是遠遠瞧見他們下工,就抓緊告訴我。”
香雲嬸子領了令,反倒落了個清閑。
好在裡正家中的鐵鍋足夠的大,等鍋裡鮮紅的豬血塊變成紅棕色時,葉雲昭打了兩桶井水倒了進去。
竈膛裡的火很旺,不大一會兒一大鍋豬血湯便沸騰起來,葉雲昭讓莊雪把洗好的蕨菜倒進鍋裡。
再往裡添上不少粗鹽,她正要讓幾位嬸子先嘗嘗,竈屋外面就響起了香雲嬸子的聲音:
“葉縣令,他們下工了,我瞧見來旺帶着人往咱們這裡來了。”
葉雲昭迅速開口:“下面條。”
切好的細面條熟得很快,等王來旺一行人推門而入時,一大鍋豬血面剛剛做好。
應該是香雲嬸子提前交代過,勞工們個個拿了兩個大陶碗,正好一個陶碗盛豬血蕨菜面,一個陶碗裝灰豆腐炒豬肉。
葉雲昭隻端了一陶碗豬血面,她不想旁人端回家吃,她蹲在香雲嬸子家的院子裡,風卷殘雲快速解決了一碗面。
豬血本身的腥味被野山姜壓得幹淨,肥五花煸炒出的豬油讓湯面滋味更香,還帶着淡淡的蕨菜清香,不膩不淡,吃得她身子暖乎乎的。
原本下午她沒什麼事情要做了,可葉雲昭對田地裡的麥苗不放心,今日上午她是沿着山腳瞧得,下午則是繞着西鄉所有的田地走了一遍。
大多數麥苗出苗率都不是很讓人滿意,葉雲昭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又繞到東鄉瞧了瞧,應是東鄉良田居多,出苗率自然強上不少。
如今各家各戶漚的都是糞肥,不過出苗期撒糞肥的作用不算大,其實羊糞是最好的,能極大程度地解決陵南縣土壤闆結的問題。
可葉雲昭穿來快一個月了,一頭羊都沒見過……
羊糞更是不必再說……
葉雲昭歎了口氣,四處張望,天空澄澈,綠樹成蔭,不得不說陵南縣的景色别有一番滋味,隻是她又深深歎了口氣,仰天長嘯:
“老天爺,為什麼我沒有空間、靈泉、金手指……啊!”
*
次日早晨,葉雲昭還躺在薄薄的被子下安睡,就被王大娘的聲音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給王大娘開了門,說話含糊不清:“王大娘,是田裡有什麼事麼?”
王大娘見她這副模樣,驚覺葉縣令為了陵南縣是何其辛苦,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啊呀,葉縣令是不是昨夜忙得太晚了?”
葉雲昭擺擺手,她昨夜早早便睡下了,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太忙了,她竟一覺睡到此刻,若不是王大娘來,她可能還要睡半個時辰:
“王大娘,你來是……”
王大娘一拍腦門:“啊呀!差點忘了!前幾日韓縣丞來統計各家存糧情況時,正巧我兒媳婦回來,說要給我做身過冬的衣裳。”
王大娘說着神情歡喜起來,她家芳娘是個極能幹的,憑着一身手藝在嶽州城的繡坊做繡娘呐!
如今扯身布料做新衣裳是許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甚者一身衣服恨不得穿十年,破了補,破了補,繡坊的繡娘們每三個月可得半匹粗布,攢一攢便能做一身新衣裳,王大娘自然得意。
“韓縣丞說你或許也要做身衣裳,我想着來問問,若是葉縣令要做,正好我們一同去嶽州城。”
葉雲昭不知為何韓縣丞會同王大娘提起自己,正要婉拒,忽地想起上回領俸祿時,府衙發了三匹麻布和一匹棉布,這才明白韓縣丞的意思。
“我去!麻煩王大娘在此處稍等片刻。”
葉雲昭簡單梳洗後,背着竹簍,裝着一匹麻布,與王大娘一同前往嶽州城。
葉雲昭心中還在想西鄉麥田的事情,有些笑不出來,王大娘則是來嶽州城做衣裳,一路都笑得合不攏嘴,兩人一喪一樂,滑稽得很。
葉雲昭雖然已經來過三次嶽州城,可次次都有要事,自然沒見過繡坊,王大娘并不比她好多哪裡,隻去過一次。
二人進了嶽州城,連猜帶繞,在王大娘的帶領下,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找到城門附近的繡坊。
走近了,葉雲昭才知道,原來繡坊也有鋪名,匾額上寫着“绮羅坊”,店鋪門前便挂着輕透的彩紗,清雅有緻,别出心裁。
王大娘在前面走,葉雲昭緊跟其後,方一進門,便有一位清秀的小娘子迎了上來:“客官,可是要制衣?還是想繡衣,您二位瞧瞧,這些都是我們鋪子裡繡娘的手藝。”
掌櫃說着指了指一旁的衣料和團扇,葉雲昭好奇地探頭去看,針法細密,飛禽走獸、飛鳥蟲魚無不栩栩如生,連她這個不懂行的,都覺得實屬上上品。
掌櫃見她眼神一亮,連忙笑着說:“這些還算不得什麼,咱們店裡還有更精細的團扇呐。”
她說着從櫃台下拿出一面大些的團扇,正面看繡了一個倚門望月的女子背影,顔色秀麗,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