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娘子傻乎乎地笑了笑:“師父關心我。”
見她換了個稱呼,葉雲昭忽地想起一件事,叮囑道:“在外人面前你還是喚我葉縣令吧,若是旁人知曉我收你為徒,怕不是個個要來尋我做師父了。”
翠花娘子知曉她的為難,心裡也歡喜地緊,這樣一來,她便是葉縣令唯一的小徒弟了,她點頭如小雞啄米,急忙應了下來。
“這刀豬肉是用昨日賺的錢買的,也是我的拜師禮。”翠花娘子見葉雲昭意欲拒絕,“我這個做徒弟的第一回送肉,師父就要拒絕嗎?”
葉雲昭看着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一臉委屈,無奈地接過豬肉,嚴肅道:“隻許這一次,今日你就别走了,待會我用這塊豬肉做些好吃的,正巧可以跟着我學學。”
她眼睛一亮:“好!”
葉雲昭先去了一趟縣衙庫房,作為縣令,每日可取出定量的糧食,有因着院子裡還有幾個挑揀蠶絲的婦人,她特意取出了不少的麥面和黍面,還帶出半布袋粟米。
她也沒讓自己新得的小徒弟閑着,對着翠花娘子道:“我來和面,你把豬肉剁成肉餡。”
山裡人買了肥肉不單單隻會熬豬油,吃油渣,翠花娘子家中偶爾買塊肉,有時候會将瘦些地方剁成肉餡,能吃上好幾日。
她先将一刀肥五花切成小塊,才開始“哐哐”地剁餡。
另一面葉雲昭将麥面和黍面倒在一個頗為結實的木盆裡,用洗淨的肉在面堆中挖了個小坑,舀起半勺井水,慢慢地往裡加,右手加水,左手則是慢慢地将雜面一點一點地往中間攏。
不大一會兒,松散的面粉成了黏手的面絮,葉雲昭省不得浪費,一邊用力揉面,一邊輕輕地将粘在手指上的面絮扯下來,揉進面團子裡。
雜面團和淨面團顔色不一樣,帶着點反倒的灰黃色,聞着卻比精面香,帶着淡淡的說不上來的莊稼味兒。
“雜面真香。”葉雲昭低頭靠近問了問,不由得将心裡話說了出來。
一旁剁餡的翠花娘子卻不同意:“師父,雜面哪有精面香呀!”
她眼睛亮亮地,帶着對未來的向往:“等我以後賺錢了,定要頓頓□□面、精面,還要頓頓吃肉,師父,到時候我日日來煩你。”
葉雲昭臉上揚起輕柔的笑意,自從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還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翠花娘子說得動人,她也覺得不錯:“成,等你當上掌櫃、東家,到時候為師日日給你做好吃的。”
二人咧着嘴笑了起來,葉雲昭将和好的面團放在木盆裡,上面拿東西蓋着,緊接着将木盆放在了竈台上,竈膛裡是翠花娘子先前剛生起來的火,眼下火勢不大,雖然還不能做飯,但很适合發面。
葉雲昭把院子裡的蕨菜洗淨,将掐下來的蕨菜根扔進雞圈裡,幾隻小雞“咯咯”見了幾聲,見它們吃得起勁,葉雲昭才端起洗淨的蕨菜往竈屋走。
翠花娘子探出個頭:“師父,我瞧着你家隻有雞圈沒有雞窩,往後要冷了,沒有雞窩保暖,母雞就會不下蛋啦。”
聞言,葉雲昭一驚,她上輩子隻養過蘆丁雞,而且是在自家陽台,冬天成日開着地暖,自然不知道這種習性:“幸好你提醒我了,要不然……”
沒等她把話說完,翠花娘子笑道:“師父你也别想着自己壘雞窩了,讓大壯來壘,不是我自誇,他壘的雞窩又結實又漂亮!”
“好。”葉雲昭不跟她客氣,“到時候你跟着大壯兄弟一起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那敢情好,他有口福了。”
二人嘴上閑聊,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過,葉雲昭在一側切蕨菜,翠花娘子在另一側剁肉餡。
眼見着葉雲昭将肉餡和蕨菜拌在一起,往裡面加了些鹽粒和她不認識的調料:“師父,你是要蒸肉包子麼?”
葉雲昭搖了搖頭,包子褶她能捏的比案台還厚:“是肉花卷。”
“肉花卷是什麼?”翠花娘子按着她的要求将面團分成幾塊大劑子,擀成一張又大又圓的面餅。
葉雲昭将拌好的肉餡鋪在面餅上,在翠花娘子好奇的目光中,她把面餅疊成三折,完完全全地把肉餡包了進去。
緊接着用菜刀把面餅切成一條一條的,葉雲昭拿了跟竹筷,往條狀面餅中間重重一下,青翠的蕨菜塊和紅白相見的肉餡露了出來,便成了一個漂亮的肉花卷。
葉雲昭示範了幾次,見翠花娘子摩拳擦掌,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她,自己則是将縣衙膳館的大蒸屜洗了洗,放在了燒開的大鐵鍋上。
二人快速地把發好的肉花卷擺在蒸屜上,葉雲昭蓋上蓋:“我瞧着竈膛裡的火大,差不多一刻鐘就熟了。”
往竈膛裡加柴的事兒交給了翠花娘子,她則是在院子裡的竈台裡煮了滿滿一鍋粟米粥。
不到一刻鐘,院子裡飄散着飯香,外院挑揀蠶絲的婦人咽了咽口水,問另一個婦人:“狗娃娘,你有沒有聞見什麼特别的味道?”
被叫作狗娃娘的婦人聳動着鼻子,不明所以:“聞見什麼?”
另一個穿着破爛麻鞋的婦人猛地點頭:“我聞見了,是肉香!”
衆人探着頭聞了聞,雖然淡,但的的确确是肉香,是對她們而言有些陌生的肉香。
“昨日劉衙役尋人時說管一頓午食,你們說……”婦人說着又咽了咽口水,“會不會是肉……”
“别想了,肉那麼金貴,怎麼可能給咱們吃。”另一個婦人咽着口水,一下子将她從白日夢中拉出來。
“可是山上那些勞工,兩三天便有一頓肉呐!”
“人家幹的是伐樹挑泥的力氣活,咱們幹的是什麼?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罷。”
話糙理不糙,方才還欣喜若狂的衆人冷靜了下來。
狗娃娘連忙開口:“嗐,什麼肉不肉的,能讓咱們喝兩碗稀粥都是天大的好飯食,莫不是忘了自己家裡早就揭不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