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害怕大家接受不了蘑菇稅，沒想到一切如此順利，葉雲昭歡歡喜喜地回到縣衙時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下有一人正端站在縣衙牌匾之下，要知道尋常百姓是不敢随意站在此處的，葉雲昭好奇地快步過去，沖着背對着自己的人問道：“可是有事要告？”

那人轉身，笑道：“确有要事。”

此人竟是男扮女裝的明婉君，葉雲昭不知她為何今日如此扮相，隻道：“進去說。”

前兩日明婉君還是嫌犯，今日能擅自來到陵南縣，要麼是嫌疑已經洗清，要麼是偷跑。

葉雲昭不知她是哪種情況，隻好先将她帶到自己院中。

先前若有人拜訪，葉雲昭無外乎是同她們化些糖水，隻是婉君夫子身為讀書人，或許更愛喝茶。

但因着自己不愛喝，葉雲昭早就忘了自己把當初在府衙領的茶葉塞到哪裡了，她撓了撓頭道：“你稍等。”

又翻又找後，總算是尋了一些，沏了一壺茶後，葉雲昭才指了指她的衣服，猶豫道：“你這是……”

明婉君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從嶽州到陵南，路途艱辛，我這身打扮是為了自保。

對了，巡撫大人排除了我的嫌疑，雖說不能擅自離開太遠，但我同巡撫大人禀報了去處，如今……我自由了。”

她說到最後，竟有些動情，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當真？”葉雲昭滿臉驚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明婉君父母早已離世，知府又慘死，當初她同父母逃荒至此，如今在嶽州城已沒有可以投奔的親朋好友了。

葉雲昭心中猜的出了她的難處，言之鑿鑿道：“婉君娘子、婉君夫子，你若是願意，可否留在陵南縣幫我？這些日子我已被尋夫子的事情難為壞了，如今你來了，孩子們才算有夫子了。”

她說的情真意切，明婉君也不負她意，斬釘截鐵道：“好。”

得到這個答案，葉雲昭猛地抱住了她，等情緒稍稍平息後，才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道：

“隻是如今縣裡财政緊張，隻能為你尋個住所……吃飯也隻能與我同吃……你應該也曉得，縣學的束脩并不高，這些孩子們都……”

她生怕明婉君聽了這些反悔，又道：“不過你放心，等日後縣裡好些，我定會給你發月錢的。”

“有屋有飯已經足夠了。”明婉君視線越飄越遠，喃喃道，“我娘很支持我做夫子的……”

葉雲昭怕她難過：“好，不過眼下縣學無人，你一人住在那裡總歸有些不安全，我覺得住在縣衙就可，你覺着呢？”

明婉君笑道：“全聽縣令安排。”

若不是陵南縣太過窮困，衙役隻有幾個，也不肯能有這麼多多餘的屋子給外人住。

葉雲昭将她引到莊雪屋子的隔壁，又同二人做了簡單介紹，如此，明婉君便在陵南縣安了家。

*

次日一早。

算是明婉君上崗的第一日，很是興奮。

葉雲昭做了雞蛋炒編笠菌，二人一人一塊粟米餅下肚，吃得是津津有味。

“葉縣令你的手藝真好！”明婉君贊道。

葉雲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是你還不曉得，如今縣學裡隻有小姑娘，大的那些跟着我和孫木匠學技藝，小的那些跟着你識字。

不過話雖這麼說，先前我教她們識字時，總是大的小的都教了。昨日我已讓劉衙役告訴她們今日隻上識字和算術，想着你第一日去，正好摸摸她們的底。”

“成。”明婉君邊嚼粟米餅邊點頭。

二人迅速吃完飯，在縣衙門前分道揚镳，葉雲昭往西，去西鄉，明婉君往東，去縣學。

等她到縣學時，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已經在書屋坐好了。

有個膽子大些的，見她進了屋，便好奇道：“你就是葉夫子說的新夫子麼？”

明婉君笑道：“正是，從今日起，我便是大家的夫子了，我姓明名婉君，你們可以喚我婉君夫子。”

陵南縣一向窮困，在她還未嫁給知府時便已知曉，因此明婉君看着端坐在破木桌旁的孩子們時，心裡生出幾分憂愁。

連桌子都是破的，更不要說什麼筆墨紙硯了，每張桌子上放了一個沙盤，這是葉雲昭讓孫甯帶着姑娘們做的，可以讓縣學的孩子們用樹枝、木棍在沙盤上寫字。

明婉君同小孩子打交道是很有一手的，她性格溫和，慢聲細語，不大一會兒就和她們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