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羨江看着她認真的模樣,連忙點頭。
如此,翠花娘子才将葉雲昭被下獄一事告知他,自然也提到了自己冒夜前去嶽州城的目的。
“黎大夫,此事若是辦不成,怕是要受牽連的……葉縣令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她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但你不必牽連其中,明日一早就讓大壯帶着你回去罷。”
話罷,她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孩兒,娘不知已經有了你,方才是娘不好,隻是你既然是我的孩兒,就不能見死不救,這回隻當是娘欠你的,你要乖……一定要乖……”
黎羨江怔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他下定決心:“我不走,葉縣令的事情你放心,我誰都不會說。更何況獄中刑罰衆多,不知葉縣令在裡頭有沒有吃苦頭。
葉縣令願意收留我們,黎某感激不盡,如今她有難,若我見死不救,豈非君子。若是你提到的陳掌櫃有門道可以把我配制的傷藥送進去,想必葉縣令能好過些。”
翠花娘子眼眶微微發熱,眼底滑過幾分感激:“好,多謝黎大夫!”
*
月亮漸漸爬上窗頭,葉雲昭坐在一堆潮濕稻草上,垂頭閉眼,半夢半醒地靠着堅硬冰涼的石磚。
“嘩啦——”牢門上的鐵鍊忽然作響,一片寂靜中顯得有些刺耳。
一位身着官服的獄卒進來,道:“起來,走。”
葉雲昭腦袋昏昏沉沉,恍惚地擡起頭,看着衙役不為所動。
“嘿!你這人!”獄卒旋即拿着手裡的木棍捅了捅,不耐煩地開口,“快點起來!走!”
她習慣性地用右手撐地,隻一瞬,鑽心的痛傳來,葉雲昭才想起自己的右手受傷了。
她踉跄地起身,扶着石牆徹底站穩後,才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身後的獄卒應是早已睡下,如今不知被誰叫醒,眼下脾氣很是不好:
“快點走!你磨磨蹭蹭什麼呐!一天天的,老子也不知怎地這麼倒黴,偏偏輪到老子守夜時碰上你們這些撬不開嘴的硬骨頭!快走!”
走在前面的葉雲昭被他推搡了一下,險些跌倒,她穩住身形,一步一步地往衙役所說方向走去。
一直到了一間極小的屋子,獄卒才讓她停下來,沒好氣道:“進去罷!硬骨頭……”
葉雲昭被他一推,往前跌了兩步,才算進了這間屋子,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這裡說是屋子很不準确,實際上,這裡應該是用私刑的地方。
屋子無窗,一面牆側是進來的小門和一張圓椅,剩下三面牆上是數不清的刑具:藤棍、鐵鈎、鉗子、皮鞭……
正中間是一架巨大的鐵架,上面垂挂着粗重的鐵鍊和已經看不出顔色的麻繩。鐵架的左前方是一架徐徐燃燒着的鐵盆,裡頭是被燒的通紅的紅銅烙鐵。
“葉縣令,請吧。”說話的是葉雲昭從未見過的衙役,他說話時的口音與嶽州城口音不大相同,想必是同新知府一同來到嶽州的下屬。
葉雲昭聽見旁人喚他“田通判”。
沒等她反應,旁邊兩個獄卒便眼疾手快地把她鉗制在了鐵架上。
她雙臂大開,右手手腕受傷的地方如今被鐵鍊死死地纏着,葉雲昭緊蹙着眉,咬牙強忍着疼痛,還未用刑,已經滿頭大汗。
以她看了那麼多電視劇的經驗,已然知曉,眼前這位田通判大概率是受了新知府的令,專門午夜時分來“整治”自己,好讓自己快些認罪伏法。
葉雲昭忍痛道:“田通判,不知你這是何意?”
田通判一愣:“何意?這般清楚明了,葉縣令是個聰明人,難道看不出我是何意?”
手腕處的傷口被冰涼的鐵鍊磨得火辣辣的疼,嘴唇被咬的發白,葉雲昭頓了頓,道:“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你可有證據……證明知府是本官……所殺……難不成,難不成想要……想要刑訊逼供!”
“呵!”田通判冷笑道,“葉縣令,如今你已是監下囚了……更何況,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朝着一旁的獄卒使了個眼色,看着火盆裡通紅的紅銅烙鐵,面無表情道:
“犯人葉雲昭拒不悔改,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