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大嬸偷摸撇了一眼葉雲昭,見她面上沒有怒色,猛地錘向他:“你胡說八道什麼呐!你怎地這麼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我住這麼好的房子都是我兒子的功勞,跟你這個蠢才有什麼幹系!”
見他們打作一團,葉雲昭頭疼的厲害,此事确實和自己突然入獄脫不了關系,她隻好先把二人分開。
“此事我有責任,但蘑菇尚有挽救的餘地……”葉雲昭看向院内已經塌了大半的菇棚,幽幽歎了口氣。
趙大嬸眼睛一亮:“葉縣令說的是真的?!”
她心思活絡,聽了這話,自然又起了種蘑菇的心思,更何況她前兩日可是去王大娘家裡瞧過,真真是頗為昂貴的編笠菌呐!
趙大爺卻不以為意,沒什麼好臉色道:“去去去!往後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别想再诓我!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他邊說邊把葉雲昭往外趕,趙大嬸在一旁拉了半天也于事無補。
葉雲昭被趙大爺推到門外,他那雙混濁的眼睛一瞪:“起開起開!還說什麼可以補救,定是又要诓我!出去出去!”
葉雲昭被迫倒退着,被他推了個踉跄,吳老三連忙從一旁竄出來,推了一把她的背,這才沒能摔倒。
“老趙頭你是怎麼同縣令說話的!你再推一下試試!你信不信我告你毆打朝廷命官!”
吳老三一向看不上他,準确地說,是西鄉大多數百姓都看不上他,趙秋麥算得上西鄉頭一号耍滑偷懶的“人物”。俗話說“歹竹出好筍”,這話放在趙家實在不假,這般耍滑偷懶的人竟有一個勤勞能幹的兒子,後來還上了戰場,算是西鄉的另一号人物。
不過平日裡大家都是你顧你的地,我種我的田,再看在他兒子的面上,很少會産生正面沖突。
誰曾想,今日讓吳老三逮到個機會,一通急頭白臉地指責下來,把趙大爺唬了個七七八八。
他收了嘴,不敢再罵,瞥見葉雲昭嘴唇輕啟,好似要說些什麼,他整個人往院裡一閃,“哐當”一聲,院門緊緊地鎖了起來。
吳老三低頭暗罵了一句:“沒良心的……”
他擡起頭,抹了抹臉上的雪水:“走吧葉縣令,方才我就同你說了,這種人沒必要來看他,盡是自己吃力不讨好,何必呐……”
葉雲昭臉上帶着淡淡的愁緒,長歎了一口氣:“這事怪我,若不是我前些日子……唉……要是第一時間我在陵南,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趙大爺雖說有些蠻橫,但他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這個父母官……沒做好……如果我在……你們也不會同裡正争論,趙大爺也不會砸了菇棚……”
“葉縣令,你也不必為趙大爺的事情太過自責,他……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吳老三見她這副樣子,也垂頭歎氣,這才把事實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當初大家若是看着旁人家裡的蘑菇心急的不得了,但從未想過惹事的,是趙大爺同我們說定是呂大元蓋菇棚是出了差錯,我們幾個也是沒腦子的……就被他這麼一忽悠……竟……唉,葉縣令,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我們會釀出什麼大錯。”
“什麼?”葉雲昭一愣,被氣的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她指着吳老三:“你們啊……這幾日一同去裡正家裡,同香雲嬸子和呂大元道歉,大家都是西鄉人,若是因着這些事情離了心,可就不好了……”
她話音未落,吳老三立即點頭,很是誠摯道:“葉縣令你放心,我明日便叫大家去道歉,一定要求得大元兄弟的原諒。”
寒風在西鄉的泥水道上呼嘯而過,雪花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悠悠揚揚地落下,葉雲昭望向遠方,隻覺得昔日的綠水青山此時此刻統統被蒙上了一層朦胧的白紗,她擺了擺手,與吳老三就此别過,獨自一人往縣衙走去。
她垂目看着木屐上的泥水,心裡暗暗發誓:來年一定要鋪上石闆。”
她一路風塵仆仆地回到縣衙,還未來得及進自己的小院子,便聽到了韓縣丞生病多日的消息。
她連忙往韓縣丞的住所趕去,劉麻子正愁容滿面地站在屋檐下,見葉雲昭過來,立刻迎了上來:“葉縣令,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西鄉發生了不少事……”
葉雲昭急切道:“西鄉的事情我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韓縣丞呢?病得還嚴重麼?”
劉麻子一頓,跟在她的身後往屋裡進:“韓縣丞已經這樣十幾日了。”
床榻上的人好似一夕之間便蒼老了好幾歲,全然不見昔日的豪情壯志,方三十出頭的男人眼下如同已過不惑,鬓角生出了些許白發,正皺着眉半夢半醒地呓語。
床榻一旁是愁眉不展的黎羨江和綠衣,葉雲昭一愣,難以置信地低語:“怎地會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