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月王大娘是日日盼、時時盼,可眼下真到了親手割菌這一步,她心裡卻湧出幾分慌張。
她擡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葉雲昭,忽地舒了口氣,下定決心似地接過她手中的小刀,布滿粗繭的手蜷動了兩下,利索地劃過菌杆——
一根淺棕色的胖乎乎、有些重量的編笠菌就乖乖躺在了她的手上。
王大娘立即擡頭問道:“葉縣令,你瞅瞅我割的成不?”
葉雲昭順勢探頭去看,她心裡如同裝了野兔,更是惴惴不安,生怕有一絲不妥。
直至葉雲昭笑着回答:“割得好的很!”
王大娘這才放下心來,她看着眼前擠着擁着的昂貴的編笠菌,兩個月來,第一次輕松地笑了。
可以說,院子裡的這些人都指着自家這幾層編笠菌順順利利地過個好年。越是珍貴越是膽怯,葉雲昭安撫似地摸了摸她的背,沖着一旁的人群,道:“王大娘學得甚好,你們再仔細看看,待會萬不能胡來。”
話音剛落,王大娘緊張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葉雲昭笑着點點頭。
不知是不是第一回就做的不錯的緣由,這一回她反倒沒了先前的緊張,幹脆利落地下刀,不過眨眼間,王大娘手中便又多了一根編笠菌。
“不錯,好,下一個。”葉雲昭示意下一個人上前,王大娘則是踮着腳往前看,生怕哪個手上沒分寸的傷了她心肝似的編笠菌。
西鄉種蘑菇的人家不算少,雖說他們聽得很是仔細,但葉雲昭講得實在口幹舌燥,期間喝了三海碗甜滋滋的井水,忙了整整三四個時辰,才算罷休。
*
心頭大事順利解決後,葉雲昭才松了口氣,若是一切順利,今年陵南縣的老百姓便能過個豐收年了。
後來,她往翠花娘子家裡跑了幾趟,清涼解膩的薄荷加上黎羨江特制的湯藥,總算是止住了她的不适,幾日沒見,已慢慢恢複往日的神采。
自打穿越,葉雲昭如同陀螺般忙個不停,從初秋忙到年關,她眼下總算可以慢下來:倚着窗,喝茶賞景,往雞圈裡撒一把爛菜葉,當初明黃色的小雞崽們如今已經披上了棕紅色的羽毛,日日想着“越獄”撒潑。
今年下了幾場大雪,白雪覆蓋的群山多了幾分沉靜,西鄉百姓種的編笠菌在嶽州城賣了好價錢,縣衙有因着蘑菇稅,攢下了不少錢。
離年關越來越近,陵南縣籠罩着一層幸福歡愉,葉雲昭原以為會一直這樣,可誰曾想,臘月二十這天一早,有人急匆匆地扣響了院門。
“咚咚咚——”院門被拍得震天響,接着就傳來劉麻子的聲音,“葉縣令?葉縣令!”
趴在書桌旁睡着了的葉雲昭一抖,有些迷糊地伸了個懶腰,腳步虛浮地往外走,她一邊開口,一邊開口:
“怎地了……我剛吃過飯小憩了半柱香的功夫,怎地這般匆……”
她話音未落,滿臉愁緒的劉麻子便急切地開口:“葉縣令!不得了了!孫大死了!”
方才還有些困倦的葉雲昭一愣,腦子極快地清醒過來,她猛地抓住他的胳膊,難以置信道:“什麼?!有人死了!?”
“是,今日有人往……”
葉雲昭旋即邁開步子,微蹙着眉:“人在哪?帶路,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