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澤,到家給我回個微信。
發送時間是晚上六點五十二分。
謝逸這人,怎麼這麼奇怪?這是擔心他自己回家會不安全?
短短幾公裡的路程,怎麼會不安全。
可不知怎麼的,童澤心裡還是感覺暖暖的。
他回:七點到的家,剛寫完作業,才看到微信。
那邊沒有回複。
童澤點了份蓋飯。
大概五分鐘後,手機震動了下,是謝逸。
—寫完作業了?
—......嗯。
—現在九點四十,是不是還要再學習一會兒?
—是的,你猜對了。
—我多希望自己猜錯了。
—?
—錯了的話,你就能多和我聊會兒天了。
—汗,這麼無聊?
—很無聊,遊戲不想打,書不想看,什麼都不想幹,就想找個人說說話。
—你又一次讓我感覺你挺可憐的。
—沒關系,盡情的可憐我吧!
—暈,給你個杆就往上爬。
—我說真的。
—愛莫能助。
—哭。你繼續學習吧!
—笑。你繼續無聊吧!
—......
—......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發信息。
一段簡短又沒什麼實質内容的微信對話就此結束。
謝逸盯着聊天界面沒有動,一分鐘後,手機屏幕暗淡下去,像陷入無窮黑暗的洞穴一般。
他剛微信上說的是真的,他确實無聊到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但他知道童澤要學習,他不想打擾他,要說以前他可以用打遊戲看電影來打發時間,可現在當生活中出現了童澤,不明緣由的,他就想找他說說話,童澤已經不再僅僅是學習上的競争對手,也是他真心想交心的朋友,可就不知道童澤是怎麼想的了。
啧,童澤應該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吧!
他那個視同學關系和友誼為糞土的同桌,還真說不準。
他仰頭朝右方的書架看了一眼,裡面琳琅滿目的擺放着大大小小的獎杯,獎杯旁邊的格子裡還摞着幾沓很厚的證書獎狀,那是他從小到大一直參加各種競賽得的獎,有數學的,有物理的,那些年他像個被人随意擺布的小木偶,馬不停蹄地被帶往各個城市,像是爸媽用來炫耀的工具。
從最開始的懵懂到後來的麻木再到現在的反抗,爸媽也逐漸意識到他情緒态度上的轉變,但依舊選擇殘忍地無視,依舊一味的認為他們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他好。
外人看來無所不能的學神,無論什麼難題什麼考試都不在話下,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種生活有多枯燥多無奈,被大人支配的恐懼像一隻猙獰的利爪扼住了喉嚨。
是童澤的出現讓他陷入一潭死水的生活出現了一點光亮,如同漆黑無邊的夜空中閃爍着的璀璨的星。
其實從高一開始,他就已經默默關注着童澤了,默默地和他在每一場考試上競争,默默地留意着身邊關于他的一些言論,默默地在校園大型活動上搜尋他的身影,直到最後幾乎成了習慣。
有多久沒有像今晚這樣,無所适從的感覺如藤蔓般爬上全身,拽着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想做。
......
童澤放下手機後發了會兒呆,接着又打開微信和謝逸的聊天界面,雖然隻是簡短的幾句話,但字裡行間都明顯透露出謝逸此刻百無聊賴的心情,他能感覺出來謝逸是真的想跟他聊聊天,并不是随口一說,也不是心血來潮。
他向來是個特别有時間觀念的人,總是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做更多的事。
這一次他很矛盾,想着要不要跟謝逸再聊一會兒。
正猶豫時,外賣到了。
解決完晚飯,聊天的想法抛諸腦後,又打開了自己買的理科輔導書。
知識點都已爛熟于心,他僅僅是在給自己挑出不常見的有難度的題型去做。
同桌之後的日子的确跟前後桌時有很大不同。
比如同桌上課的狀态,同桌桌子底下的各種小動作,再比如和同桌無意間的碰觸。
童澤上課時通常會集中所有注意力去聽講,摒除掉所有外界影響,在他看來,老師上課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能錯過。
可和謝逸成為同桌之後,學神上課的聽課習慣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認知。
謝逸,居然上課睡覺,而且,還特别能睡。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聽講的。
是真的睡着了?
還是僅僅做出趴着的動作但耳朵是支楞着的?
童澤在謝逸右側,他倆的座位在教室的右方,童澤上課聽講時臉是微微朝謝逸的方向向前看的,所以餘光總會瞟到謝逸上課時的狀态,他想不注意到都難,好在謝逸很安靜,沒有打擾到他。
很奇特的是,他發現謝逸從來不在語文和英語課上睡覺,自習課上也不睡,隻在數學物理化學這些理科科目上睡覺,但也不是每次都睡。他上課時的狀态和坐姿,奇形怪狀的,爬着的,單手支着腦袋的,犯困一個勁兒點頭的,仰靠在椅背上幾乎呈半躺狀态的。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每天這麼懶懶散散的還能成績考那麼好?
腦子好使成這樣?
太怪了。
就算是像童澤這樣對很多事情都提不起什麼興趣的人,遇到謝逸這種類型時也難免好奇。
今天謝逸一上午連着睡了三節課,課間的時候童澤終于忍不住了問他:“謝逸,你每天有那麼困嗎?”
“困,睡的晚。”謝逸說。
“隻用課間補覺不夠嗎?我看你下課都挺精神的。”童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