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沒有想到對門和童澤認識,而且看起來關系還不一般,他特别想出去,但又不知道出去該幹什麼,又能幹什麼,他自己隻是童澤的家教學生,就算再任性他也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去管童澤的個人私事,而他能做的,似乎隻有躲在門後窺探他們在做什麼。
直到親眼目睹對門那個高大的男生拉着童澤進了他家,林航才一臉不爽地關住了貓眼。
童澤去他家做什麼?
不是要着急回家寫作業嗎?
疑惑盤旋在腦海,把林航緊緊纏繞,一時有些心煩。
操,一個家教老師而已,在意那麼多幹什麼?
今天一切都太反常了,他第一次向一個家教老師低頭,第一次認可了一個人。
可就算認可了接受了,也不應該那麼在意童澤和别人是什麼關系吧!
這感覺他媽,怎麼這麼怪異。
他想問問童澤,可是怎麼問?
打電話?加微信?
隻為問一句:你為什麼沒回家卻進了對門?
這太傻逼了吧。
而童澤又憑什麼告訴他?
......啊操…...林航抓了抓頭發。
等國慶節再說吧,上樓。
謝逸家的客廳很大,布局和林航家略有不同,裝修風格主打暖色調,幹淨整潔,地面一塵不染。但奇怪的是,除了大型家具,幾乎看不到雜亂無章的小物件,這樣的客廳,怎麼說呢,缺乏生活氣息,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一樣。
“童澤,你别彎腰了,我給你拿拖鞋,你直接換吧。”謝逸從鞋櫃裡拿出一雙他自己的拖鞋放在童澤跟前。
“嗯,謝了。”童澤扶着牆換上拖鞋。
“跟我就别客氣了。”謝逸從他手裡接過了背包。
童澤笑了笑問:“你家沒人?”
謝逸:“沒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沒人。”
童澤又問:“你就一個姐姐?”
謝逸:“對,大我五歲,今年剛大學畢業,不想住家裡,自己在外邊住,我爸媽總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所以這個家基本上就是我一個人在住。”
“哦。”童澤好像突然能體會到謝逸每天晚上那種孤獨感了,不然那天也不會微信跟他說隻想找他說說話。
“我一般不在一樓呆着。”謝逸扭頭對他說,“走吧,上樓,去我房間。”
“嗯。”童澤跟在謝逸身後上了樓。
童澤從開始上樓到謝逸推開門之前都在想象着他的房間會是個什麼樣子,但沒有任何一種想象符合他看到的樣子。
謝逸的房間拉着薄窗簾,不是太暗,面積挺大的,大概是他房間的四五倍。
比林航的卧室整潔多了,家具除了床,沙發,衣櫃,書桌之外,還有一個很寬的幾乎占了一整面牆的書架。
但最讓童澤震驚的不是屋裡的整潔度,而是那兩米多高的棕實木書架裡,幾乎有多半以上的格子擺放着大大小小琳琅滿目的獎杯,數量大概有三四十個。
童澤踱步到書架中間翻了翻,那裡面摞着幾摞紅色、棕色的,質感略硬的獎狀和榮譽證書,數量大概也有三四十本,清一色全是參賽得的獎,這裡邊包括數學、物理、化學、英語,各科的邏輯思維,以及編程、航模大賽和機器人大賽,幾乎都涵蓋了。
而書架中間靠上邊的格子裡,還擺着一幅框起來的照片,那是謝逸小時候獲獎的照片,小小的謝逸站在最中間,明明得了一等獎,臉上卻看不出任何開心的情緒。
童澤一時愣住了,震驚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這到底是參加過多少次競賽獲得的?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
一般家庭的孩子也會參加一些各類型的競賽,但遠遠達不到這個數量。
謝逸的童年是怎麼過來的?不停地被家長帶着上各種培訓班?不停地參加各種比賽?不停地穿梭于各種頒獎舞台?
童澤無法形容自己現在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他一直都知道謝逸學習看起來豪不費力氣,幾乎不用怎麼用功學習,成績就好的令人羨慕。他一直不知道原因,而當他看到這些獎狀獎杯時,心裡終于有了答案。
原來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毫不費力,有的隻是早早的狂卷和不斷的努力重複,隻不過謝逸比大多數人多了天賦和高智商而已,他的童年比任何人都累。
“你......這是參加了多少比賽?”童澤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想親耳聽聽謝逸對他講出過去的經曆。
“你應該能想象得到吧!”謝逸說:“反正就,挺多的,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初中,幾乎沒停下來過,那個時候,每天除了學校就是培訓教室,要麼就是比賽場地和頒獎現場,有些我都記不清了。”
“很累吧?”童澤把目光從書架上移開,對上謝逸地目光。
“嗯,小時候呢,是不懂得什麼是累,大了一些以後身體上沒覺得累,心裡怎麼說呢,是茫然,可能也就是心累吧!再之後是身心都累,總覺得自己是父母用來炫耀的工具,而我已經不想再比來比去了,獎越來越多,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謝逸坐靠在桌子邊緣望向窗外。
“你其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對嗎?”童澤大緻能感知到謝逸那種茫然。
“呵......不想,得了這麼多獎,就為擺在那裡讓别人看,就為了讓父母在朋友親戚面前有光彩的臉面。”謝逸颔首,苦笑了下。
“至少它們證明了你的過去,對于你的将來也是有用處的。”童澤說。
“誰的過去需要這樣的證明?我的将來?用得到用不到還說不定呢,但我敢說,十有八九是用不到的。”謝逸擡眼看着童澤,認真道。
“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絕對的壞事,至少那些經曆激發出了你的天賦和潛能,讓你現在在學習任何科目時都遊刃有餘,要知道有多少人羨慕這樣的你。”童澤往貼滿獎狀的那面牆走了幾步,眼底似有微光閃爍。
“确實,你說的對。”謝逸的眼神随着童澤的走動而移動着,“怎麼,羨慕我的人裡頭也包括你嗎?”
“我說不包括你信嗎?”童澤扭頭,同謝逸對視。
“靠,我該慶幸能被你羨慕麼?”謝逸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痞痞的。
“羨慕是必然的,但我應該不想經曆你的經曆,我對自己現在的學習狀态還算滿意。我不求像你那樣,因為就算我有你那樣的智商和底氣,以我的性格,還是依舊會保持現在這樣孜孜不倦的學習狀态,我沒辦法讓自己懈怠下來哪怕一點點,更做不到你現在那麼輕松灑脫。”童澤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張得特等獎的獎狀上。
“确實,你一直繃着一根弦,生怕斷掉,我都想像不出來你如果整天吊兒郎當百無聊賴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謝逸簡單想象了一下,搖了搖頭。
“謝逸,”童澤突然反問:“你不覺得咱倆的情況正相反嗎?”
“怎麼個相反法兒?”謝逸凝眸。
“在學習相關方面,你的父母喜歡控制你,總是逼迫你必須得第一,你苦于逃不掉,而我媽幾乎不管我,我看似自由無拘束,但其實我是渴望她的關注的。你能想象得到當我得了第一名回家卻無人分享的感覺麼?當我成績下滑她也不聞不問嗎?我隻能自己不斷地督促自己。所以你看,咱倆像不像兩個極端?”童澤扭過頭看着他,眼裡閃着不明的光,卻又好像黯淡無光。
“啧,還真是你說的這麼回事,那,你跟你媽媽說了你得第一名,她沒反應?”謝逸很好奇。
“怎麼說呢,倒不是沒反應,她是不走心,她心裡的事兒太多,無暇顧及我,她一直都對我特别自信,認為我的學習成績本身就不需要她關心在意。我成績好她不會特别開心,我成績差她也不會生氣,就感覺挺怪的。一開始我還挺喜歡她不管我,可是後來學習内容難度增加,學習壓力變大,我開始需要動力了,我身邊除了她沒有别人,而她卻沒有給過我任何走心的鼓勵的話,我就隻能自己找動力,可是怎麼找呢,到最後我就隻能給自己一個理由,我是個學生,我沒别的可做,我必須成績高,而且是越來越高。”童澤望向窗外,盯着某處虛空,“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還不怎麼理解我媽,但現在,我想我理解她了,她天天想着恨前夫,想着怎麼掙錢,想着柴米油鹽,想着生活起居,還想着怎麼找個靠譜的男朋友談場戀愛,呵......所以我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不容易,學習這事兒呢,就歸我自己管得了。”
“小童澤......你今天難得話這麼多。”謝逸的視線落在童澤耳郭的細小絨毛上,似被吸引一般,湊到他耳邊,“我還挺開心你能跟我說出你的心裡話,真的,特别開心。”
“靠,怪不好意思的,本來來你家是聊你的事兒的。”童澤又笑了笑,“其實,我看得出你有的時候挺痛苦的,尤其在樓道裡接你媽媽電話那次,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憤怒那麼暴躁的你。”
“我?嗨,就是不想讓父母再管我,她們把我拴得太緊,每次不得第一不行,得了第一他們就覺得理所應當,得一次第二第三就會大發雷霆,就是那麼強硬,她們總是對我寄予厚望,還不停地給我規劃下一個竟賽,下一步的目标和計劃,就連我大學要學什麼專業他們都已經替我想好了,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就,心裡特堵得慌,特别想逃。”謝逸歎氣。
“想過對策嗎?”童澤問。
“現在還沒,畢竟不到時候,到時候再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種不開心的事兒,我平時不願意總想着,太煩。”謝逸撸了把頭發。
“真是個......小可憐兒!”童澤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到時候,你隻管逃,我給你打掩護。”
“靠,敢嘲笑我小可憐,咱倆彼此彼此,你也一樣啊小可憐兒。”謝逸也猛的大笑起來,上手就咯吱童澤,“小童澤,我看你是身上皮癢癢了,來,我給你撓撓。”
“啊......别,别,癢......”童澤實在怕癢得厲害,左右躲了幾下又不小心扯到了後腰的傷,“诶......疼......”
“操,完了,光顧着聊天,忘了你腰傷的事兒。”謝逸趕緊收回手,生怕再弄疼了他,一臉緊張,“怎麼樣?又扭了一下?”
“沒,沒事兒,還好。”童澤慢慢站直。
“來,你趴床上,我家有紅花油,平時打球受點傷我都自己揉的,放心,手法一級棒。”謝逸自誇道,拉着童澤就要往床的方向走。
“不,不用了,一會兒就好了。”童澤急忙推拒道。
“這都過了好一會兒了吧,好了嗎?”謝逸無奈,“活血化瘀知道不?不然你禮拜一上學連跑操都得請假。”
“......”童澤語塞,可是,要露出後腰讓謝逸揉啊……
雖說他現在跟謝逸已經挺熟了,可是按摩這種肢體接觸還是挺尴尬的。
看樣子是沒法拒絕了,再推脫就太明顯了。
謝逸會懷疑的,畢竟一般男生之間相互擦個藥揉揉傷什麼的也實屬正常。
“過來,你不過來,我抱你了啊!”謝逸站床邊朝他招手,故作嚴肅地威脅道。
“行吧!”童澤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小童澤,被我這麼伺候的人,你還是第一個,怎麼還一副被逼無奈的表情呢。”謝逸佯裝指責地笑着說。
“是嗎,那我也太幸運了。”童澤順着他的話說。
謝逸拽過自己睡覺用的枕頭,放在床中間靠外側一點的位置,“來,趴在枕頭上。”
童澤脫掉拖鞋趴了上去,問:“嗯,那你怎麼揉,坐那兒?”
“這你就不用管了。”謝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童澤乖巧地趴着,狀态很不自然,卻沒再說話。
謝逸從床頭櫃裡找出紅花油,拿上櫃子上的紙抽,又從書架裡抽出一本不經常用的硬皮書,脫鞋上床,為了更好使力,他半跪半蹲在了童澤的腰側。
謝逸擰開紅花油放在了硬皮書上,小心翼翼地把童澤的體恤往上撩,又卷起來讓童澤自己壓住了。
童澤纖細白皙的後腰露了出來,隻那一片傷處依舊紅腫,謝逸眼睛微眯,喉結不易察覺地吞咽了一下。
“小童澤,你的傷在尾椎骨上邊一點的腰窩處,如果用紅花油按摩的話,我得把你的褲子往下拉一拉,不然油會蹭到你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