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童澤對他的不設防吧，像童澤這樣的人，必然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現真實情緒的，除了對門的謝逸，是不是也隻有他林航了呢？
“童澤。”林航開口，伸手想碰碰童澤。
可沒成想指尖剛觸碰到他的胳膊，童澤竟像被電到一般擡手擋開了，驚道：“别碰我！”
林航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憤憤道：“你幹嘛，至于麼？”
他本來情緒穩定下來想試着安慰童澤的，卻再次被拒絕，心裡煩躁不已。
操，這都多少次了，童澤怎麼就這麼介意被他碰呢，一下下都不行，把他當瘟神了？
“......”童澤怔住，臉上表情很不自然，除了失落和尴尬，還有一絲歉意，他隻瞥了眼林航就把臉轉向了另一邊，他有些後悔剛才那麼過激地打開了林航的手，是個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很不爽吧。
“你......我真服了，我沒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碰碰你，看你那麼糾結痛苦我想安慰一下你不行麼？長這麼大，我他媽還從來沒安慰過誰呢。”林航感覺自己離怒火中燒不遠了，他脾氣本身就差得很，平時能對童澤有個好态度就已經很難得了。
“對不起，剛才......不是故意的，我......”童澤扶着額頭，現在他隻能道歉，林航會生氣情有可原，不能因為他的原因就遷怒于林航，他不想像童沁媛一樣。
“童澤。”林航掰過童澤，右手用力扣住他胳膊，為防止他掙開，左手壓着肩膀把他按在了椅背上，眼底蘊着怒意，一口逼問的語氣：“擡頭看我，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拿我當朋友？你壓根就隻把我當你的家教學生，是吧？”
“我......”童澤被林航的嚣張氣焰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眼神躲閃，看向了别處。
太亂套了，他被自己的性向裹纏，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别人處普通朋友了，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受得了呢？
林航逼近了童澤的臉，音調提高了不止一度：“你難道自己沒發現麼？你跟我說話總是一副頤指氣使、一本正經地樣子，你在我面前從來都放松不下來，我當然知道該上課的時候确實應該那樣，可是下課之後呢？就像剛才，你一句玩笑都開不得，我想安慰安慰你，你卻一點面子都不給地打開我的手，我也會生氣，也會有情緒的你不知道嗎？”
童澤聽了他這話，苦笑了一下，又扭過頭和林航對視：“好，好，朋友是吧？可是......在我的認知裡，朋友是不應該開那種玩笑的，就比如說，你上樓就上樓，為什麼一定要拉着我的手腕，你見那兩個男生之間一定要拉着手的？還有那次，你要坐就好好坐着，為什麼一定要擠着我，非要跟我膝蓋碰膝蓋，而且剛才，你逼我吃草莓，草莓都碰到我牙齒了，你幹嘛還要拿回去假裝你要吃？難道就為讓我吃掉它？一般男生之間怎麼會開這種玩笑？”
他和謝逸就是因為各種暧昧不清的接觸和觸碰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是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再發生在林航身上的，所以就算林航有可能會猜出什麼，他也要點出來，他實在受不了了，受不了總這麼跟其他男生劃不清界限，他一定要把所有可能出現的不該有的情愫都扼殺在搖籃裡。
林航舔了舔後槽牙，臉上的表情有尴尬，也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惱火，“至于分得這麼清嗎？那謝逸呢，我不相信你和他之間沒有過，你讓他給你揉腰，你坐在他車後座上抱着他的腰，還有很多，很多我看不到的時候，為什麼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呢？啊？”
“......”童澤被逼問的火氣也上來了，他就那麼瞪着林航，連呼氣都變得粗重起來。
“你說話啊，憑什麼？你也說過，咱倆是同齡人，你不過就比我大兩歲而已，為什麼要跟我劃得這麼清，我就是想跟你做朋友，哪些朋友還不能随便碰兩下，還不能開個玩笑呢？怎麼就你事兒多？”林航見他閉口不言，也瞪着眼睛，沖他嚷道：“你倒是說話啊！”
對峙中，童澤依舊沒回答，他呼吸漸漸放緩，閉了閉眼，無力地被林航壓在椅子上，連反抗都不想反抗了。
他太累了，本來謝逸的事就已經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團亂了，現在還要應付怒火中燒的林航。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在逃避什麼？”林航又瞪了他幾秒鐘，見童澤還是不打算理自己，點着頭冷笑道，“行，不說話是吧。”
尾音剛落，沒等童澤反應過來，林航便開始直接對他上下其手，摸來摸去的，力道還特别大，在腰腹部和大腿上甚至還使勁兒捏了幾把，以發洩怒意。
他的妒意和怨氣幾乎要把童澤吞噬，“我讓你不拿我當朋友，我讓你區别對待，我讓你不給我面子，我讓你那麼矯情，我現在就就是要碰你，看你能怎麼樣，能怎麼樣？”
“林航，林航，不要......别......”童澤被壓在旋轉椅裡，用再大的勁兒都像使不上勁兒一樣，但他仍在努力抗拒着。
林航作用在他身上的感覺跟謝逸完全不一樣，謝逸總撓他癢癢，會把他逗笑，但林航不是，這家夥隻為發洩怒火，氣急的時候像是失去理智故意報複一般，根本不會顧及他的感受，在他身上又掐又捏的，弄得他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不用想，童澤也知道現在自己身上肯定已經有好幾處淤青了。
“夠了，夠了，好疼......林航你瘋了嗎？快點停下來！”童澤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但更多的是受到屈辱虐待時的不甘和憤怒。
“那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林航總算停了下來，可依舊壓制着童澤不讓他起來。
童澤捂着腹部大喘了幾口氣，認命一般點了點頭，擡眼看着林航，眼角濕紅：“行，想知道是吧？好，我告訴你，因為我是......”
他就遲疑了那麼一秒，而後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繼續道：“同、性、戀，同性戀你知道嗎？”“我喜歡男生......所以要和同性之間保持距離。”
童澤明顯能從林航眼裡看到震驚，心裡莫名有種報複成功的快/感，快/感過後唯剩苦澀。
他雙目赤紅：“這下......你滿意了嗎？”
最終還是被逼得主動說出來了，童澤肩膀垮了下來，如釋重負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了吧，原來也不是那麼難。
林航今天的樣子，明顯是被逼急了，如果今天搪塞過去了，以後肯定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童澤真的不想每次都應付他，瞞得太累太累了，所以他選擇了實話實說，隻為吓住林航，讓他明白，他們之間的界限是應該清晰一些的。
而且，林航和謝逸不一樣，他很在意謝逸，擔心謝逸知道性向遠離他才會一直隐瞞，林航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和他的關系要差一些，他并不會像在意謝逸那樣在意林航的看法。
在童澤看來，林航說出去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把自己唯一認可的家教老師的性向到處亂說，對林航沒什麼好處，更沒有任何必要。
所以，隻要林航能保密，童澤是沒有太大顧慮的，那告訴他也就無妨了。
相比于現在每次上課都要應付林航各種暧昧的觸碰和玩笑，那些杞人憂天的顧慮也就無足挂齒了。
“同性戀”三個字鑽進耳朵的時候，林航一下子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童澤，半天說不出話來，童澤的解釋确實讓他震驚，很震驚，超出了他的認知，他長這麼大，身邊還從來沒出現過同性戀，這個名詞這個群體于他而言，十分遙遠。
童澤垂眼看向林航還按壓在自己身上的手，又把目光轉向他，眼角雖已泛出晶瑩，臉上則是一副挑釁中帶着點嘲諷的表情：“怎麼，你還要壓到什麼時候？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不合适嗎？”
林航那一瞬間像是被突然燙到一般立馬縮回了手，他直起身體時一直盯着童澤的臉，喉結滾動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尴尬和緊張。
但很快，他便回過神來，童澤是同性戀，又不是瘟神。在性向的基礎上，他還是會好奇，好奇為什麼童澤跟謝逸會那麼親近，他再次往前靠近，避免碰到童澤地僅僅扶在了他的椅背上，問：“那......謝逸呢，你為什麼跟謝逸那麼要好？他知道你喜歡男的吧？難不成他也是同性戀？”
“他不是！你别亂猜！”童澤立馬否定了他，又把眼神移向别處，苦笑道：“要好？呵......那是之前，在知道之後，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倆現在鬧掰了麼？”
“問題就在他知道之前，你為什麼會跟他有那麼多接觸？又是揉腰又是摟腰的，你不覺得你很雙标嗎？”林航再次逼近童澤，“還是說，你......喜歡謝逸？”
童澤被林航說中心事，心下一凜，一氣之下推開了他，站起身來：“林航！你夠了！我喜不喜歡他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已經把性向跟你坦白了，你還要怎樣？”
“我......”林航語塞，可不明緣由地，他就是想知道，想要挖出童澤心裡所有的秘密，但他不能這麼說，他隻能想到另一個理由，“因為我嫉妒，嫉妒你曾經和他那麼要好，既然對你來說，我倆是都是男生，那憑什麼你倆可以有很自然的身體接觸，到了我這兒，你就這麼抗拒，一下都不讓我碰，這不公平，不公平！”
童澤煩躁地把五指插進了頭發裡，不再看他。
又回到了原點，症結所在依然是林航要跟謝逸對比的嫉妒心裡，在他終于鼓起勇氣坦白性向之後，他還是逃不過這個話題。
林航說不公平，當然不公平了，謝逸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可林航，真的就僅僅隻是個家教客戶的孩子，他喜歡謝逸，不喜歡林航，所以怎麼可能不區别對待呢。
靠，剛才坦白性向幹什麼。
就他媽不該坦白。
現在想想，童澤都有點後悔了，自己的秘密就那麼被林航逼出來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坦白了一件事，解答了對方一個疑惑，緊接着就會引起對方下一個疑惑，一個套一個，直到對方把你心裡的秘密全部都逼問出來。
童澤是真不想把自己和謝逸之間的事對林航和盤托出，更受不了再跟其他任何男生暧昧不清。
他想讓他們都離自己遠一些，還自己一個清淨。
童澤低頭沉默了片刻，終于擡起了頭，無力道：“林航，我都跟你說了我是同性戀，所以從現在開始咱倆之間的界限無論如何都應該劃清，你還糾結以前那些讓你碰不碰的問題何必呢？”
林航眉心緊促，為逼問不出童澤内心更深處的秘密而惱怒。
就在兩人對峙之際，“嘭嘭嘭”的敲門聲響起，于麗華推門進來了，問：“诶，小航，小童，我怎麼剛聽這屋有吵鬧聲？你倆吵架了？”
林航立馬轉過身，不爽道：“媽，你怎麼突然就進來了？”
“門沒鎖啊，我就進來看看。”于麗華被兒子這麼一問也頓覺尴尬，但很快又恢複了笑臉，兒子對自己不冷不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都習慣了。
“阿姨，沒事，剛我倆在讨論一道題，出現分歧了。”童澤随便找了個理由，沖她勉強笑了笑，“放心，沒吵架。”
“哦行，沒吵架就行，那你們繼續，我出去了。”于麗華笑了一下關上了門。
童澤看着合上的門松了口氣。
林航直接快步到門口把門從裡邊反鎖上了，還說：“以後上課都得鎖門，我忘了的話，童澤你記得提醒我。”
“......”童澤沒說什麼，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林航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一定要弄清楚童澤和謝逸之間的關系，今天已經得知了童澤的一個秘密，那下一個秘密也不遠了。
操，童澤居然喜歡男生，怪不得。
更讓林航詫異的是他自己，得知童澤的性向也就剛開始震驚了那麼一瞬，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就好像童澤本身長得就跟個同性戀似的。
行，同性戀又怎麼了。
普通朋友之間還勾肩搭背呢，怎麼就他最特殊。
難道同性戀就不能擁有正常的男性友誼了，開什麼玩笑，怎麼那麼極端。
林航輕嗤一聲，眼睛依然緊盯着衛生間門，沒移開過半秒。
既然童澤想劃清界限，那就先配合配合他。
以後，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會朝着他林航希望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