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了?”這次是闵瑜問的。
“五點二十六。”
幾個人站在喜迎街外,怕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妨礙了面館開門,都在外頭等着,天色漸漸暗下來,裡頭還是沒有一點光亮,楊枝甘露支着球棍站着,李姐還問她:“這棍子也帶不上地鐵啊。”
“哦其實我最後是坐公交然後又騎車過來的。”
“那怎麼不帶點刀什麼的。”
“已經放不下了。”
兩個人正閑聊着天,楊枝甘露聽見闵瑜又問了一次時間,不由得好奇起來:“你一直在問時間,是有什麼着急的事情嗎?”
闵瑜陰沉沉地瞥她一眼,并不答話,謝水流說:“等得心裡着急。”
楊枝甘露其實有點潮人恐懼症,雖然闵瑜看起來也穿得不是非常潮,但看起來是個脾氣不好的高冷美女,對于這種人,楊枝甘露一向敬而遠之,也不多問,扭過頭看謝水流。
在這三個人裡面,她一開始最信任的是那個大媽,但大媽見面之後嘴上說的話奇奇怪怪的,看起來像是大街上會随便拉人問你信不信有神的可怕人物,她也不多攀談。現在最信任的是謝水流,普普通通的淡顔長相,穿着一件薄款的機車外套,裡面是一件材質柔軟的白色圓領衛衣,普通牛仔褲和運動鞋,頭發長長的在腦後編着松松的辮子,用發繩紮起來,越是這類不張揚的人越有一種讓人不經意間信任的感覺。
“要是等不到面館開門怎麼辦?”她問。
謝水流嗯了一聲:“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正說話的時候,喜迎街裡亮起了燈,楊枝甘露的呼吸也亂了,拿起棍子就站起來,謝水流說:“旁邊的店鋪也開了,但沒亮燈營業。”
超市,打印店的門都開了,裡頭的景象卻沒有什麼變化,超市的門半掩着,李姐探頭,謝水流說:“先一起去面館看看。”
面館的卷閘門開了,門上貼着營業時間:17:30-20:30。
幾人先沒有貿然開門,透過玻璃門往裡看,普通的面館的陳設,裡面幾張油膩膩的桌子,最裡面是櫃台,櫃台後頭是緊貼着牆的陳列櫃和一把椅子。陳列櫃旁邊是個窗口,透過窗口,能看見裡面隐約有個人影在晃悠,裡頭不斷有水蒸氣往外冒,看起來是廚房。角落裡有個半掩着的供後廚出入的小門,門闩斷了。
謝水流扶着門把推開,李姐捏住她的褲腰帶,打算随時把她撤回。
門打開了,後廚裡傳來炒菜的聲響,有飯菜的香味飄出來。進來看,牆上貼着菜單,都是驚人的便宜,面是主要的,還提供一些普通家常小炒和涼菜之類,李姐說:“千算萬算沒想到。”
“什麼?”
“有點餓了,早知道在家吃點再來了。”
“誰讓你來這麼早。”闵瑜說。
李姐就不吭聲了,楊枝甘露倒是翻起了包,翻到一包巧克力遞過去,李姐搖頭說自己是嘴饞不是真餓了,楊枝甘露自己咬了半塊,收起來,左右打量。
“分開找找線索,發現什麼大家一起看,注意細節,看完了盡量放回原位。”謝水流說,幾人散開了。
進來看,面館天花闆上挂着搖搖欲墜的一個大電風扇,有一半的電線露在外面,歪斜着苟延殘喘地慢悠悠地轉着,八張桌子,桌子上都放着醋,辣椒,都已經變質了,筷子筒裡的筷子都發黴了,小飛蟲偶爾撲出來。桌子下面胡亂得擺放着一些塑料椅子,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少,時間久了,輕輕一掰就掰下幾塊發酥的殘片。
李小個,十歲。一般這種飯店裡的小孩都趴在櫃台或者某個角落裡的桌子寫作業,雖然闵瑜沒明提,但謝水流想,要找鬼信物,大概也是從李小個身上出發。信息不夠是個問題,下次借鑒一下楊枝甘露,在網上搜一搜,或許會有一些别的消息。
楊枝甘露已經在櫃台搜尋起來了,翻出一個破塑料袋,謝水流走過去一起看,裡面有作業本,課本,習題庫之類的,楊枝甘露已經翻開了作業本:“日記本。”
謝水流翻到一本暑假作業,這些紙都發黃發脆,她很小心,在夾頁裡找到一張表,是學期結束後的老師評語之類的,上面還有個人信息,好多都似乎被打濕過,鋼筆字洇得很厲害,隻是看看打印表頭的日期……也是有些年頭了,還有一張模糊的黑白證件照,看也看不清,到現在都不知道李小個是男是女,證件照也是短頭發,紅領巾,清晰度本就低,還經過這麼久,看起來糊得看不清五官。
老師的評語是用紅色圓珠筆寫的,因此還模糊能看見點,半蒙半猜:
該生性格安靜,學習努力上進,成績有很大進步空間,隻是個性孤僻,老師希望你能融入集體,做個大大方方的好孩子,享受美好的校園生活!
她把評語表遞給楊枝甘露,楊枝甘露把日記放下了,謝水流拿過來看楊枝甘露剛剛看的那一頁:
我不喜歡粉色
粉色是我最不喜歡的顔色,但我的衣服是粉色的,我的鞋子是粉色的。有一天她上街,買了粉色的襪子,我很難過,襪子五個一起賣就便宜,隻sheng下粉色的,更加便宜了,所以買了粉色的。我讨厭粉色。
謝水流默默翻了翻,日記本是新的,前面一頁是自己名字:李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