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還有一頁:
我不喜歡吃挂面,我想吃方便面,我家裡開面館,但我隻能吃挂面,
後面似乎沒寫完,再往後翻,有被撕過的痕迹,撕了好幾頁,連筆痕也沒有。
袋子裡還有些别的,頭繩,蝴蝶的一字夾之類的,還有一些碎橡皮,鉛筆頭,小孩不大會打理書本,每一本的角都是皺的,亂糟糟地堆在一起。
李姐也仰臉看見了電風扇,說:“小孩大概就是在這兒吊死的,看,線都讓拽出來了。”
“還有别的嗎?”
“我剛剛想進後廚看看,但太髒了,我打開門沒法兒下腳,都是垃圾。”李姐說,意思是除了這些,沒有别的信息,走過來看日記:“嫌媽媽買的襪子不好啊,小孩都有這心思,但過日子的是大人,小孩不懂這些。不過李小個要是男孩,天天穿個粉的也挺不像話的。”
謝水流說:“有的粉确實不好看,女孩穿也不好看。”
闵瑜忽然沖窗口說:“我要一碗面。”
衆人都聚精會神地往窗口裡看,隻見廚師繼續颠勺,沒有接她的話。
廚師是經典的“腦袋大脖子粗”形象,戴着一頂蹩腳的小帽子,頭發不多,絡腮胡子,額頭和脖子上一直滴出油膩膩的汗,落進鍋裡,兩根粗壯的胳膊下左右配合,很快就炒好了一盤番茄炒蛋。
廚師端起鍋,把菜倒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刷了刷鍋,忙忙碌碌地走到另一邊開始揉面,抻面條,扔進湯鍋,等熟了再舀出來放進碗裡,再一氣呵成地倒進垃圾桶。
李姐低聲說:“他不會就是兇手吧,折斷人脖子的,他是李小個爸爸嗎?”
“或者是叔叔之類,住在這裡,日記裡也沒寫媽媽,或許是親戚家,小孩不敢說自己的要求。”謝水流說。
“再看看。”楊枝甘露說。
廚師在後廚不停地重複着做菜,倒菜的流程,忙得大汗淋漓,面館裡看起來是沒有新的線索了,謝水流說:“我們看看别的店鋪吧。”
楊枝甘露抓緊了包:“分頭行動?”
李姐說:“恐怖片看少了吧,分頭行動就是作死的開始。”
“但這樣效率有點低,半個小時才看完面館,而且人都堆在一起,感覺也有點耽誤時間。”
謝水流看了看屋子裡這些人:“可以,但也别單獨行動,兩個人一組吧,正好面館在中間,一隊往南,一隊往北。”又低頭看看時間:“現在五點五十,四舍五入按六點算吧,咱們七點之前在面館門口集合,反正離得也近,如果遇到事兒,就大喊一聲,我們也能及時接應。”
喜迎街就這麼點長度,留了一個小時已經是綽綽有餘。謝水流如此安排是因為她們在面館耽誤的時間已經接近半個小時,而南邊北邊差不多各自三間面館大小,所以留了一個小時預防磨蹭——也是因為闵瑜行動比較慢,她想留出餘量來,不然闵瑜着急忙慌,自己也緊張。
這樣沒有異議,楊枝甘露剛想說自己和謝水流一隊,闵瑜已經貼在謝水流身上了,眼神裡都是惡意,惡狠狠地看着她,她改口主動說:“我和李姐一隊。”
謝水流本來也是這樣想的,這是最好的安排,點點頭:“你們南邊還是北邊?”
“都行。”
最後李姐選擇了南邊去超市,打印店,謝水流和闵瑜去隔壁小屋和補習班。
在面館分開,謝水流和闵瑜沿着台階走下去,封住窗戶的木闆依然在,隻是門好像開了一條縫,謝水流猶豫了一下:“先去補習班。”
闵瑜也沒有多話,跟在後頭。謝水流反而解釋說:“先從遠的地方找起,一會兒天黑得更徹底了的時候我們也就離面館更近了,萬一有個情況也來得及。”
說着,朝補習班的地方走去。其實按理說,面館附近的小屋應該就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信息會多一些,但裡面黑漆漆的,她其實是有些怕的,隻是這份怕不能和闵瑜說,隻能暗自消化,指望補習班能讓自己平靜一點。
就像面對困難的工作時,就想逃避做一些不動腦子的事情,拖延着拖延着,忽然她就知道事情怎麼解決了——她就是這種讓人抓狂的人,如果闵瑜還活着,一定會把她薅起來,積極鼓勵她如何拆解問題,一二三制定計劃……
現在的闵瑜隻會抱着胳膊看,一不留神眼神就像惡鬼了,沒有半點闵瑜生前的影子。
她想對闵瑜說:沒有關系,從前都是你照顧我,我偶爾也支棱起來做點什麼,盡管我總也做不好,隻是為你,我願意去努力做些,你想看我積極去找鬼信物,我就去找,為你,也為李姐。
隻是沒有說出口,現在的闵瑜大概會說:“矯情,你把話給我咽回去。我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