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記憶缺失,隻有……少部分記憶。”
“記得哪些?”
“難忘今宵。”
“好,就播這個,聲音要放很大,畫面要黑白色。不管怎麼砸,一定有一塊屏幕在播放這些東西。”她匆匆叮囑完,往地下室的方向去。
盛铎拉住她的胳膊:“監測到地下室危險,警告,警告,管理員,是否仍然訪問?”
“是,”謝水流摸了摸盛铎的頭,“對了,雖然管理員在教你惡作劇。但我們隻會對壞人做這種事,好嗎?”
盛铎點頭,松開她,她一邊走一邊拆開剩下的繃帶把自己纏裹起來避免再出現爛糊糊的一團肉會吓到小孩。
走到地下室時她忽然回過神,這不就是自己見到林栖之時對方的造型嗎?隻是現在自己還是個普通鬼好像,還不是紅衣,白裙沒有被徹底染紅,血也沒有滴答滴答,發火的時候繃帶也不能散開露出那種可怕的樣子……她難道要一步步見證着林栖之變成紅衣的過程?
甩了甩頭,到了這份上多想無用。
地下室裡,柳靈傑仍然在專注地處理屍體,她想做點什麼,發現她作為一個普通的鬼還真沒有什麼特别的能力,都無法直接影響這些存在于陽間的物體。
仔細想,盛铎堅信自己是計算機,所以死後他這份執念也成為了他的能力,而無論是謝水流還是林栖之……都沒有這種程度的怨念,隻作為一個普通的倒黴的人生生死死的,而如果這會兒是林栖之的話還比謝水流好一點,謝水流自我評價也是淡人一個,林栖之至少還曾經有過一份熱愛的事業,愛着這些孩子們。
盛铎恐懼這些,她不能要求一個孩子強行面對自己讨厭的東西。
她陷入思索,看着柳靈傑沉浸專注地進入心流狀态,處理着林栖之的屍體,拍照,擺弄,欣賞。
不對,那自己是怎麼把醫藥箱打開,把繃帶拿起來的?她試着擺弄了幾個東西,一本書不行,一張紙不行,一把刀也不行,看來不是重量,當時自己在想什麼?快複盤一下,捕捉一下當時一閃而過的念頭,好複現一下這個場景。
她恨不能自己掌握氣功,輕輕運功就能隔空取物,把一把刀懸挂起來直接插在柳靈傑的心口。
不對,這樣太輕巧了,而且自己沒有殺過人,萬一這一下也沒刺中要害。想想竹節蟲的經驗吧,用他自己的恐懼來折磨他,該怎麼做才好?她苦思冥想片刻,想出最“好”的辦法也不過是淩遲,用他對待别人身體的方式對待他,但看他這沉迷其中的樣子,恐怕也不是什麼好選項。
她心裡還隐約有着非常非常悲觀的念頭,在十三年後,她謝水流遇見了長大後的柳靈傑,可見此人逍遙法外一點事兒沒有,說明那時的林栖之或者盛铎,都沒能把柳靈傑怎麼樣,這人注定逍遙法外。
一旦有這個念頭,不計代價地複仇是理所應當的,為此背上罪孽的這個情緒也完全可以接受,她就是林栖之,林栖之也是她,她完全明白了。
就像今晚上會死于火災的還會有柳家的其他人,那些人或許知情或許無辜,但都死在這場大火裡。對那些人來說,放火的人才是罪孽的起頭,誰管你苦衷不苦衷……等等,是誰放的火?
謝水流猛地擡頭,她想起懸挂在空中的另一具屍體是……舒小通。
愛玩火的舒小通!林栖之在自己的場景中印象最深刻的這幾個孩子頻頻出現不能說沒有道理,幾乎除了王墨回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前後呼應,把線索幹淨利落地給她高亮顯示,叫她作為旁觀者也能清楚地意識到,這會兒的關鍵是舒小通。
舒小通在哪裡?地下室沒有,屍體上也毫無動靜。
她飛快離開地下室,柳家夫婦正在驚懼地砸東西。
然後妻子說:“我們快點離開這個屋子!”
謝水流心裡一緊,不能讓他們跑了——全然忘了殺人是罪孽這回事,理性被放逐,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刹那自己替了林栖之當了受害者,也成了替罪的人。進一步,盛铎回過頭:“門鎖權限已接管。”
門是打不開的,建築材料太好了以至于用強力也無法打開,電話也打不通,隻能看着被打碎的屏幕裡播送着歡天喜地的調子。
她松了一口氣,摸盛铎的頭:“見到舒小通沒有?”
“監測到舒小通,位置,樓上。”
“先緩一會兒吧,我想想,模拟老許的聲音,就說系統出了故障,稍後就來,如果屋子裡發生任何異常,直接無視就好,電話不接的話,有沒有廣播什麼的,把聲音放出來。”她叫盛铎讓那兩個驚恐的人稍微緩過神來,自己往樓上去。
剛走沒幾步,柳靈傑父親說:“小傑還在地下室,從他那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