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着要怎麼拒絕,孟冬愉忽然間又意識到另外一件事情。
他知道她的名字。
這應該也意味着她之前當備忘錄發給他的那些日常,他都看到了。
這讓孟冬愉更加感到心虛和羞恥。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試圖去拒絕掉。
【最近有點忙,等下次有機會我和一個特别喜歡您的朋友一起過去,可以嗎?】
這次的消息發送,對方卻沒了回音。
突如其來的插曲,打斷了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孟冬愉也沒再多想什麼,繼續去打磨手頭上快要成型的木雕。
如同往日一樣,閉店後回到滿汀洲。
時隔将近一個月,孟冬愉再次在院内的那棵桂花樹下,看到了祁清肆。
他還是慣有的一身黑,沖鋒衣的拉鍊拉到了頂,領口遮擋了下半張臉。
沉黑的眼睛看向她,眸光晦暗。
孟冬愉腳步頓在原地,手指蜷縮又收緊,心髒仿佛被什麼揪着,喘不過氣來。
視線在空氣中無聲相撞,祁清肆将頭垂下,從她身邊走過。
擦肩時,他的衣物布料和她的風衣摩擦,窸窣作響。
孟冬愉下意識屏住呼吸,握緊的拳頭松開,想去拉他的衣服,但是指尖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又慢慢收回。
傍晚時下了場雨,金燦燦的桂花經曆風吹雨打,落得滿地都是。
熟悉又安心的檀木香混雜着桂花的香氣湧入鼻腔,又轉瞬即逝。
孟冬愉吸了吸鼻子,垂眼盯着黏在地面上的桂花,再次向前邁開了腳步。
擡腳剛踏上鵝卵石小路上時,長久沒聽過卻又極為耳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孟冬愉。”
祁清肆喊了她的名字。
和以往很多次喊她的名字一樣,聲音像是在拉動一把質地上等的大提琴,讓人聽了心尖莫名發顫。
孟冬愉腳步再次頓住,而後緩緩回頭。
院子外的路燈透過斑駁的樹影灑落進來,忽明忽暗地落在他的臉上。
沒等孟冬愉應聲,他看向她,再次開口:“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不去死纏爛打,做不到躲她躲得遠遠的,做不到心平氣和地與她擦肩而過。
他想見她,想聽她和他講話,想和她能有一點、或者再多一點的肢體接觸。
這些天,看着她站在台前幕後閃閃發光,他無數次驕傲地揚起唇角。
但是看着她和溫承卿、和胡杭、和鄭澤、和那些師弟師妹們談笑風生,他羨慕又嫉妒。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借口去冠冕堂皇地和她見一面。
又怕就算見到了,他會在什麼地方失了分寸,讓她更讨厭他。
這些天,他也在慌亂且不知所措。
她會越來越好,也會遇到更多心甘情願圍繞在她身邊的人。
也會有人像她的前男友一樣,使點什麼迷魂術,就讓她乖乖就範,而後再次受傷。
聽到胡杭說她手指受傷又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忽然間就産生了一種不管不顧的念頭。
他今天得見她一面。
哪怕她會更讨厭他,哪怕她會把他推得更遠。
孟冬愉并沒有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轉過身來,攥緊手指問道:“什麼?”
祁清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快步向她走來,在離她兩步左右的距離停下。
他垂眼盯着她,語調帶着點小心翼翼地乞求:“能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别躲我,也别讓我躲你。”
心髒猛地收緊,孟冬愉呆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這些天,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那天她不繼續追問下去該多好。
就那麼稀裡糊塗以朋友的名義相處下去,然後自私一點,理所當然地去接受他給予她的那些溫暖。
可是他将已經自己的心思袒露給她看,她就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她接受了他對她的好,卻給不了他想要的回報,這對他不公平。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抱歉,我……”
見她并沒有想象中的排斥,也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祁清肆離她更近了一步,迫切地補充:“孟冬愉,我自願的。”
“我不需要你對我做任何違心的回應。”
心底亂得厲害,孟冬愉在慌亂中再次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目光真摯而決絕,仿佛無論她是否同意,他接下來都會這麼做。
掌心被指甲壓得生疼,孟冬愉将攥緊的手指松了松,依舊不知道該怎麼講:“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段關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面對他。
祁清肆依舊盯着她看,再次猜透她心中所想:“你就當我對你沒意思。”
“就像你對胡杭或者對鄭澤那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