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粉,紅花香……還有個什麼——”
雲川峰山頭的小石桌上,關于陣法的書籍被掃到一邊,中間鋪着的紙面上塗塗改改了一堆稀有的草藥名。
想到糾結處,柳在溪筆杆點着額角上,靈光一現趕緊将東西寫下來,這才将其中一張紙拿起來好好欣賞了一番。
寫的時候有些費勁,不過成果還是不錯,起碼都想起來了。
天青端着小盤子從山下走來,看到她一臉笑意的樣子,問:“終于寫好了?”
柳在溪點頭。
她兩日前從飛舟上下來時就在紙上寫畫着什麼,當時他們還以為小師妹因為輸了比賽所以又在研究什麼新的無用陣法,正想拿出各自的法寶來哄哄呢,誰知路過時看她竟是在寫些藥名。
一問才知,是那玉虛門的小弟子中毒了,在這裡想解藥方呢。
雖然不懂什麼解藥還要他們小師妹親自想,但隻要不是陷進失敗的痛苦之中就好。
但是!柳在溪這一想就是好久,清言也很納悶,跑來關切一番才知,居然是她過了太久把方子給忘的差不多了。
這下也沒人敢催她,然後背地裡偷偷從外面打聽七步散的解藥,而就在大家都不抱希望以為她是随便玩玩的時候,柳在溪又這麼寫了出來。
天青接過她手裡的紙,從墨染的亂七八糟的紙面上依稀辨認出幾個藥草,感歎道:“這麼多啊,好些個我連聽都沒聽過……厲害。”
柳在溪從盤子裡拿了兩個幹果吃,笑了下:“當然啊,因為有些是毒藥,和草藥沒什麼關系。”
天青還回去:“以毒攻毒?”柳在溪已經起身,聽見這話點點頭,又挑走幾個愛吃的東西:“是的!”
她開始是要去找清言送信,但一想這些東西這麼令人誤會還是自己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清言也是這麼認為,特意給她裝了信封還提了些禮物交給玉虛門,最後一吹口哨,道:“乘我的鶴去。”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鶴鳴,山風鼓動,白鶴展翅而來,柳在溪說不激動是假的,蹦蹦跳跳等着它來,小心摸摸這隻大鶴的腦袋,再翻身坐上去。
“師父我走了!”
鶴是仙獸,張開翅膀便是大半個绯雲城,柳在溪窩在軟軟的毛裡,十分舒坦就到了玉虛門的地界。
鴻川,瑞豐山。
柳在溪叫山門,再拿出拜帖等玉虛門的弟子上報領她上去,快也快的很,不過就是說中石在閉關,可能沒法見她,就先帶她去那人的山頭上等着。
路上往來的弟子很多,柳在溪一一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忽然餘光瞄見一個神似衛則玉的背影,她差些認錯,但再一眨眼,又察覺到明顯的不同,随着前進的步伐,漏出那人的側臉,更是不同。
那弟子正和旁邊人說話,感受到了她的視線,疑惑望來,柳在溪為了減少不必要的仇恨,颔首笑了笑,對方注意到她别派的服飾,以為是來辦事的,也對着禮貌一笑。
哎嘿,挺好相處的……
柳在溪深吸一口氣轉回來,然而這口氣都還沒歎出來呢,就猛地被一人攔在身前,他身上敵意明顯的不得了,柳在溪倏然站定,險些自己把自己嗆死,驚訝道:“衛則玉?那麼大路不走站這吓人?!”
這人許是把之前給她帶路的弟子遣走了,這時候路上隻剩他們兩人,而此刻對方的目光還不在她身上,倒越過了她,望着不遠處,冷笑道:“誰知道你看什麼,那麼入神,直往人身上走。”
“我才不信,肯定是你故意的。”柳在溪揉揉胸口,記起什麼,那堆禮品從納戒裡掏出來丢給他,“孝敬你們門派的,别貪污啊。”
衛則玉接着了,哼一聲,轉身給她帶路:“不是說要找我師父,我帶你去。”
柳在溪快步跟上,此時看見的是他的背影,便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那個人,于是多盯了幾眼,又回頭重新看了看那人,想着現在對比一下,誰知再扭回來時就被抓了個正着。
衛則玉面色不虞地看她:“你幹什麼。”
索性也不裝了,柳在溪眼神光明正大地在兩個人之間轉換,衛則玉被她這舉動搞得心煩,大步離開,但她還非要跟上來和他叭叭:“剛才那是誰啊。”
“我師兄。”
“又是師兄,你輩分可真低。”
衛則玉閉了閉眼:“你真欠揍啊。”
柳在溪最不怕這種說法,又道:“他沒有名字嗎。”
那人腳步加快,似乎想把柳在溪甩掉就不用回答這個問題,可柳在溪粘的緊,非得要個答案,他就很好奇:“愛上了?”
“沒有,就是好些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覺得稀奇,想問一下。”柳在溪神神叨叨地說。
多麼令人誤會的話啊,衛則玉很難不這麼理解。
柳在溪感受到旁人一言難盡的目光,就知道他會錯了意,老神在在道:“你不懂,這是一種被世界支配的感覺,就比如我之前腦袋抽風愛上——咳,反正很奇怪。”
“奇怪在哪呢。”衛則玉還是選擇理解一下她的腦回路。
柳在溪挑着眉,抱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覺得那人和你像得很。”
衛則玉一頓,看來的眼神也挺新奇,柳在溪見他這樣,以為獲得了共鳴,正要和他吐槽一下這個世界強制控制感官對她帶來的傷害,就聽他道:“是挺奇怪,别人都是說我和他像,到你這反過來了。”
共鳴失敗,柳在溪癟嘴:“這有什麼區别。”
區别可大了,衛則玉想說,但看着她一時又覺得沒必要解釋,于是作罷,可柳在溪似乎是憋了一肚子話,見他半天不回答,就自己說了:“區别就是,我先認識的你,所以會這麼說啊,你問風棠影,她肯定也會這麼說。”
“沒錯。”衛則玉不置可否。
“就是嘛……”
柳在溪得意洋洋說完,發現不對,她的重點不是這個,真是被衛則玉搞混了。
她懊惱扶額,想來這事估計說了也白說,就歇了心思,剛好這會也來到了中石閉關的地方,她便将懷裡的那張方子交給衛則玉。
“你不等我師父了?”衛則玉拿這信封還有些懵,一時不知是讓他看還是等會交給中石。
“我就是專程給你這個的,找你師父是因為這方子上的藥材不太安全,我師父怕我把你藥死,覺得還是找個靠譜的人見證一下比較好。”柳在溪說着,自顧自扒拉着桌上的茶水果子,剝開一個喂到嘴裡。
“方子?”衛則玉喃喃着,抽出一個畫的十分潦草的紙,展開一看還真認真寫着各類藥材和用量,還标了制作方法。
柳在溪隔着桌子去看,應了:“對啊,這就是七步散的解毒方子,上面有一些是毒藥。”
“之前不是說不給麼,這是受什麼刺激了。”衛則玉将這方子疊整齊塞回信封裡,笑道。
眼前的人笑笑,給自己添了杯茶:“因為我是個好人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