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幻影劈陣不成,便在陣圈亂砍一通洩憤,刀光飛濺,衛則玉急忙擡劍在身前劃出防護,亂沖的修士們有的見到,也趕忙施法護住自己,有的則是就近尋到哪位道友身下躲藏。
唯獨思道一根筋和那長刀較勁。
“她瘋了吧,再這麼下去,不被雷劈死也被刀砍死了啊!”甯西林大喊,把目光放在柳在溪身上,“第一人你還能想到辦法嗎。”
柳在溪搖頭。
是什麼陣都不知道,何況解法。
刀風更大了,甯西林忽然拽住她的袖子指了指前方,她迷瞪着眼看去,見思道嘴角已然溢出鮮血,直着的脊背迫于壓力彎了下來,而她面前一直被法力牽制的長刀忽地從刀架竄出,直沖頭頂法罩,似要逃跑。
思道冰冷的表情出現裂痕,手訣翻飛釋出靈力要拉它回來。
那刀不斷掙紮,跟無數的光刀一樣,在陣中亂竄。
衛則玉:“如果思道沒法将刀拉回來,咱們是不是就死定了。”
“不能吧,妙連宗會不管?”甯西林說。
長刀嗡鳴打斷了他們二人的對話,瞬息間戳穿了數道修士撐起的防護,看那些受傷的修士腿都要站不起來,甯西林下意識使出個劍訣扣過去。
金光劃過,勉強擋下一截寒光。
沒了退路的修士們感受到旁邊遞來的善意,努力爬起來,往衛則玉身後奔來。
面對元嬰期失控的法器,衆人隻得抱一絲希望,彙聚靈力在衛則玉身前的光罩上。
思道無心顧及底下的人,她還在奮力收着長刀,廣場下有弟子終于感受到上方傳來的不對,奔來台上,但同樣被陣光攔下,在外面幹着急不成,一群弟子便想合力打開陣圈。
而不巧的是,思道真君手裡一直拽着的靈光牽系從刀身上斷開了。
一時間陣中刀風更甚,令人牙酸的兵刃相接聲在裡面爆發。
數不盡的寒光劈在衛則玉身前的光罩上,他單手持陣不穩,側頭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柳在溪,狠心将其扶在甯西林懷裡,騰出手召喚織金,面前光罩金光巨現,堪堪将身後一衆人護下。
思道在風中瞥見那一抹金,有絲怔愣,餘光又看各處弟子聚集,眼中情緒複雜,重新運起靈力伸向空中叛逆的刀。
可居然連觸碰都是不行,惱怒這才緩緩爬上臉龐,翻動手訣,默念心決。
腳底陣光倏地亮起。
柳在溪低頭克制着惡心的感覺,猛然被這亮光刺眼,無端清醒了些,她方才回神,迷茫着向前望去。
視野中能看清的東西已經很少了,隻留有前面純粹的金光。
“你終于回魂了,想到啥辦法。”甯西林在她耳邊喊。
柳在溪沒說話,她實在不太想告訴這人……她之前居然短暫失去了意識,想想就覺得丢人。
甯西林顯然也沒将全部希望放在她身上,自顧自說:“沒事,再撐一會就行,我看見妙連的弟子們來了。”
大概是她烏鴉嘴發力,這話說完不久,衛則玉忽地向後踉跄幾步,險險停下,身後撐陣衆人亦是,柳在溪在旁邊扶了他一把,感受他身上的靈力,明顯不太對勁。
這光罩怕是撐不了多久。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說的,下一刻,身前光罩蓦地潰散,炸開的靈波将身後護着的人都逼退數步,将才穩住身形,那金光消散之處便飛速射來數不勝數的刀刃寒光。
每一根都帶着巨大的殺氣,頃刻間便能将在場所有人捅成篩子。
柳在溪後背發冷,下意識要跑,驚見四周全部是這淩亂的刀光,電光火石之間,兩束金光從旁邊合起想重新護在身前。
卻是徒勞,輕而易舉被寒刃沖散。
她這下猶豫也不再猶豫,咬牙召出骨鞭在身前橫掃,頭皮發麻的碰撞聲登時在耳膜炸開,骨鞭上幽光明滅,她胸口鈍痛,又迅速引動靈力注入鞭身,往前跨了一步。
衛則玉在洶湧的靈波下站直身子,餘光看見柳在溪奔去人前,想都沒想将織金送在她身側護法。
劍身一震,一道金光竄天而起,将昏暗的視野點燃。
柳在溪眯了眯眼,見身邊眼花缭亂的光影之下,一點墨綠幽然浮現,她心頭一震。
又來了,那陣古怪。
她猛地甩了甩頭,犬齒咬破舌尖,奮力揚鞭而起,抽走身前數道寒光,伸手直抵半空那把黑沉長刀。
刀刃相對,柳在溪長鞭劈開空中斬來的飓風,在轉瞬間化為彎刀,一把砍在這刀尖之上。
在它被迫翻轉時,伸手握在刀柄上。
霎時,一陣寒意席卷全身,但又有些奇迹般的安心之感。
手掌不留神磕在刀柄銜接之處,針眼大的刺痛閃過,無人在意之地,一條血絲飛速鑽進那墨綠晶體中。
黑沉沉的刀立刻劃過光亮,緊接着沉寂不動了。
柳在溪準備好的後招本來都要使出來,誰料它如此聽話,便趕緊收了骨刀,落在地上。
陣中風雲褪去,什麼刀光法象通通消散。
那片亂七八糟的景象撤去,柳在溪淩亂的發絲垂下,平靜地站在廣場,思道原本冷然的表情徹底消失,心決也不念了,停下來震驚地望着。
被注視的那人沒怎麼多看這刀,反走到旁邊抽出一把插在地上的劍,遞給身後的人。
大概是實在超過思道預知,她就這麼看着柳在溪半天沒動,直到廣場上所有人都回過神來,蜂窩似的嚷了起來。
柳在溪也沒想到,早知道真這麼容易,他們還用得着遭這些罪。
甯西林比她反應大的多,瘋狂用眼神質問她:“你不會真的是……那什麼什麼吧,這都行?”她掃了下那把乖順的刀。
圍上來的修士後怕道:“多虧這位道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們感歎一會,又看向殿前的思道,想喊也不太感喊,隻得客氣說:“真君!危機已解,可否将這陣法撤了?”
“是啊——”
“讓我們回去吧!”
陣外的弟子們看大家夥安全,也是松了一口氣,可見衆人七嘴八舌對着自家真君,又覺冒犯,齊歸沒忍住,大聲将吵嚷聲壓下來:“喊什麼喊,要進是你們要出也是你們,我們真君有說不放你們走嗎?!安生等着!”
陣内的修士上山被吼,這會還被吼,一整個活在他嗓門的陰影之下,不吭聲了。
柳在溪聞言,則是直接望了過去,那廂齊歸感受到一道不懼的視線,也順着去看,看見她時表情顯然吃癟,頓時翻了個白眼扭過頭,然而中途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指過來:“你你你!你怎麼——”
可他話還未說完,夜空中突然劃來一道劍光,“镪”的一聲砸在這片大陣之上。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下,不僅将本就受驚的衆人震懾,連帶着把小台上冷若冰霜的思道注意力也從柳在溪身上拽了過去。
地下人人望天,頭頂法陣震蕩的漩渦裡有一人破口大罵:“你這負心女!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