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面對着眼前一排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沉吟片刻,邊嚼着嘴裡的果子邊說:“我可以把你們身上的靈氣暫時掩蓋帶進魔宮,後面的事情我不負責,全聽天由命。”
這簡直超乎風棠影幾人的想象,點了頭後又不放心地問柳在溪那個承諾是什麼,生怕她獅子大開口,要當哪個門派的長老或掌門,到時候沒法收場。
柳在溪:“若是你們事成,需得許我個一葉山弟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那種。”
“我當什麼呢,沒問題。”風棠影沒當回事,擺手笑笑。
“還有——”她頓了頓,應該在權衡利弊,手指對着搓搓,沉默許久,最後卻沒說出口,“就這些吧。”
她未盡的話并沒有引起對面人多餘的猜測,權當是她還沒想好留下的苗頭,乖巧聽完,蠢蠢欲動想問何時出發。
柳在溪哀嚎一聲,可想到這幾人當下境況,還是伸着懶腰站起來,扔下一句“我去找人”再晃悠着出門去。
血音谷近來同樣戒備森嚴,她若像從前一般領些魔兵回去定是不太行,就叫來葫蘆,帶着風棠影和另外的棠梨,棠念,在禾城買了不少衣料家具,更有些好吃好玩的,全都塞進了儲物盒裡。
大大方方在堂中裝了三箱,讓這四人拉回谷去。
她們等人按照約定被柳在溪施了咒術,隻要沒有太大的生命危險,便可在魔界安穩行走三日,夜楓都難看出來。
風棠影站在樓下,臨走前望了眼樓上倚着欄杆的柳在溪,被那人警告地瞪了眼,忍笑低下頭,接着上面響起罵聲:“再笑!回去惹事了就該被片成片了!”
葫蘆立馬攔在她面前賠罪:“對不住堂主,我再給她教教規矩。”接着趕緊領着三人來到禾城與魔界的傳送口,踏了過去。
陣法連接的路上可屏蔽衆人,葫蘆安了心,轉過來看向她們:“姐姐們不用怕,另外兩個姐姐後面會和堂主一塊回來,而且她已經安排好了,說你們在魔宮會有另外一位接應。”
風棠梨下意識覺得不好:“其他?”
“嗯,她說那人知道的很多,且就住在魔宮,但要注意莫要與他有多接觸。”葫蘆輕聲道。
風棠影一頓摸不着頭腦,就差問是誰了,可看葫蘆的樣子,肯定也不了解,這時,風棠念卻低聲試探:“沈道友。”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臨滄早有傳聞,血音谷谷主愛慕沈葉白,有強求之心,半年前妙生妙連内亂時就有沈葉白失蹤的事傳出,那時都說是夜楓将人抓到魔界,可玉虛門從不對此回應,慢慢傳言便消失了。
但現下聽柳在溪的提醒,一通腦補下來還真是這樣子。
葫蘆不會多問這些,也不摻和她們的話題,繼續道:“馬上就到啦,你們得先去堂主家頂替那裡的下人,之後我會帶着他們離開。不過也不用擔心,入夜堂主就會回來同你們彙合。”
幾人點頭,老實佝偻着腰背,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跟在葫蘆身後,看她輕車熟路在血音谷中穿梭,來到一處漂亮的山谷。
穿過清幽白花樹林,走進宮殿,她就和剛才說的那般指揮着家裡下人離開,順帶公事公辦地給風棠影幾人交代工作。
最後,跑到前殿花園裡朝後面喊了聲:“衛公子,堂主夜裡回來。”
埋頭整理東西的風棠影忽然豎起耳朵,聽這句話後,院裡飄出道不輕不重的回答:“好。”
怎麼有點耳熟?
她按耐不住的好奇心和卧底異族的緊張不斷搏鬥,努力維持着表情恭敬送走葫蘆他們,然後面目嚴肅地抱着手裡的箱子走到花園裡。
左看右看,趁另外兩個師姐沒空管她的時候,将盒中的雜物噼裡啪啦地從裡面掏了出來,動靜太大,她“哎呦”了一聲。
在門口的風棠梨心情平靜,默默循着那聲音過去。
這裡雖是魔族地盤,卻有如此堅固的結界将靈氣充盈在内,實在讓她生不出太多緊醒的心思,隻覺得是對方!又闖禍了。
可從樓梯拐上花園剛想訓幾句話,卻見她師妹大張着嘴指着前方,難掩眸中驚訝:“你你你!”
風棠梨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忙幾步登上,預想的壞結局都幾百個了,回頭一看,園外正站着個同樣吃驚的男子。
看服飾,是臨滄人,還是修士,隻是氣息較弱,應該有傷在身。
風棠梨愣住,眼神從他松散衣襟上挪開,飛快眨着眼想說點話先将風棠影帶離這裡。
然而因為這片的動靜,不知何時風棠念也小心溜來,看到這副場面,擰着眉,小聲對旁邊那兩個僵住的師姐妹道:“男寵?”
衛則玉本欲打招呼的手卡在半空,愣愣在這三姐妹身上劃了一圈,反應過來什麼,哼笑一聲。
這時,前院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下一刻,說好夜裡才來的柳在溪慌慌張張奔進花園。
那人一見這場面,迅速小跑着往衛則玉這邊來,一把攬住他,笑道:“我道侶……忘了介紹。”
風棠念讷讷地“嗷”了聲,帶着歉意喃喃開口:“我還以為是男——”
這次倒是風棠影第一個回神,撲上去捂住她的嘴将人拖走,對着柳在溪釋放個燦爛的笑:“男,男,南邊來的道士,哈哈,東西還沒收拾好,我帶她先去忙!”
風棠梨緊随其後,也上去将其拖走,根本不給她喊住三人的機會。
柳在溪:……
花園一陣風吹過,“啪”的一下,中間雜亂的物件摔下來一摞圖冊,顯眼的幾個美男子印在上面,風一吹,頁面扇動,竟詭異地有種勾引眼前人來觀賞的樣子。
柳在溪本來漏風的胸口豁洞更大,眼瞅着衛則玉目光落在那上面,立刻擋在他面前:“想不想我呀。”
衛則玉眼神從她旁邊的書上收回來,了然于胸,垂下眼:“想。可我就是個被你藏在谷中的男寵,好像沒什麼資格。”
柳在溪心裡拉長的“嘶”聲差點飛出牙縫,面上撇了撇嘴:“那不是我說的,你不能把氣撒在我身上。”她泫然欲泣,蹭着衛則玉的衣襟哼哼唧唧。
“我哪有……”衛則玉别過臉往後退了半步,又被柔弱狀的柳在溪一把揪了回來。
他繃住表情,在她攥皺的領口上掃了一眼,揚眉。
柳在溪松開手,改去托他的臉,皺了皺鼻子:“你有啊,陰陽怪氣。”
衛則玉失笑:“什麼啊,‘陰陽怪氣’也算‘氣’。”
柳在溪猛猛點頭,瞥見那抹笑意後,便放開他改替他整理衣襟,忙忙叨叨一通勉強能看,就拉着他往偏殿走:“虧我還給你找了解悶的人。”
卻被衛則玉一口拆穿:“她們身上的靈氣都感受不到……說是給我解悶就算了罷,隻希望我沒擾到你們的計劃。”
柳在溪倒是有點習慣這種出其不意,沒什麼驚訝的了,捏捏他的手:“怎麼會呢,你改怎麼樣就怎麼樣。再說了!計劃擾到又如何?把天捅個窟窿都有我兜着,膽子大一點。”
衛則玉被她這豪言壯語惹得發笑,連連應着好,她也忍笑,腳步放得快了些:“走吧,好不容易老友相見,别還沒見到,那人先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