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面具牢牢地黏在男人臉上,喬嶼試了幾次都沒有順利揭下來。
硬把面具撕下來的力氣,當然還是有的,但這樣勢必會連他臉上的皮也扯下來。
喬嶼有點猶豫,正想着,一陣細細簌簌的動靜從床上傳來。
原本躺在床上的女人爬了起來,她單手扯着被燙了好幾個大洞的紅色錦被遮在胸口的位置,慢慢地掀開帷帳。
如綢緞一般光滑柔順的黑發,從女人一邊的肩膀緩緩滑落,露出一張明豔美麗的臉來。
她的眼裡還殘存着一抹驚吓,眼底泛着一層紅色的水光。
我見猶憐。
喬嶼的眼神從她臉上掠過,停在了她胸口的位置——她左右胸口都有一個拳頭那麼大的傷口,那是由蠟燭燙出來的。
雪白的肌膚上落下又紅又黑的傷口,十分顯眼。
她有些害怕,眼神慢慢掠過地上的面具男,擡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喬嶼。
見她沒什麼動作,又轉頭去端詳蹲靠在牆上奄奄一息的顧啟章,不多時眼睛一亮,輕聲試探着開口:“顧大人?”
她的聲音婉轉動聽。
喬嶼眉毛微動,他們兩個包得嚴嚴實實,這女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顧啟章捂着肚子緩了緩,聽着這聲音,擡起頭望床邊看去,果然看見一雙含着秋水的眼睛。
這是瓊花坊的花魁:呂之瑤。這幾日他在揚州城喝酒應酬,陪坐的都是各大青樓的當紅頭牌。
他對呂之瑤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個女人異常的乖巧聽話。别家的當家花魁總有幾分傲氣,隻有這個呂之瑤,什麼都能配合。
是個沒脾氣的花瓶。
能被她一眼認出來,顧啟章有些意外。
他慢慢扶着牆站起來,看了喬嶼一眼,然後夾起聲音:“什麼顧大人,姑娘認錯人了。”
呂之瑤:“……”
呂之瑤一臉不信,但是顧啟章打定主意裝死。
他捏起蘭花指,扭着腰走到了喬嶼身邊,跟她一起低頭打量地上的面具男:“撕不下來?”
喬嶼掃向他手上翹起來蘭花指,面色平靜:“撕不下來,除非把他臉上的皮一起扒下來。”
嘶,顧啟章搓了搓手:“那還是想想别的辦法。”
他望向床上的呂之瑤:“呂姑娘知道怎麼摘下他的面具嗎?”
呂之瑤還來不得,樓下突然傳來一連串倉促驚慌的尖叫聲,伴随着翻箱倒櫃的爆裂聲。
顧啟章一頓,轉頭看過來的喬嶼對視一眼。
喬嶼毫不猶豫地轉身拽起顧啟章,猛地沖向床上的呂之瑤。
呂之瑤睜着一雙大眼睛,聽着樓下聲響,有些狀況外,冷不丁被她猝然靠近的動作吓了一跳,抓着錦被的手一抖。
被子從她胸口滑落,白皙的春光乍洩。
顧啟章被喬嶼毫不憐惜地拖着,腳在地上劃得生疼,忍着沒叫出聲,擡起頭,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不禁有點傻眼。
喬嶼側頭冷冷地看他一眼。
顧啟章默默地捂住雙眼。
喬嶼看着呂之瑤,猛然出手。
“你要幹什麼?”呂之瑤摸不準她什麼意思,雙眼驟然瞪大,驚恐地看着她越發靠近的手。
唯一能套近乎的顧啟章被這個女人拿捏得死死,閉着眼睛,對她的求助裝作聽不見。
她身後就是牆,根本無處可逃。
她的手越來越近,對着自己的喉嚨。
呂之瑤眼睛瞪到最大,一顆心狂跳。顧啟章身邊有一個武林高手,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這位女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掐死自己。
“我——”慌亂之下,她發出的求饒聲有些變調,“我”字才說出口,冰涼的手已經緩緩擦過她的肌膚。
呂之瑤心肝一顫,控制不住地發抖,卻見喬嶼的手調轉了方向往下,伸出五根手指鈎住了堆在她小腹處的錦被,拎起來,遞到她面前,無聲地看着她。
呂之瑤看着她波瀾不驚的眼睛,整個人震住。
她顫着睫毛,慢慢垂下眼睛,從喬嶼手裡接過被子,将自己裹緊。
“不要說我們在這裡。”喬嶼看着她裹好被子,慢聲叮囑:“你要是說出去,我就先一掌拍死你。”
呂之瑤點頭。
“嘭——”
在倆人躲進床底後,粗魯的破門聲随之響起。
常善由一馬當先沖進來,他的眼神恐怖,一踏進屋内,先擡起一掌拍碎靠牆的那兩個頂箱櫃,他身後的兩個白衣人跟着沖進來掃蕩。
将一屋子的家具的一氣兒全部推翻。
一無所獲,于是三個人往床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