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之瑤看着他們越走越近,臉色發白,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攥着被子的手,幾乎要将被子掐破,一聲尖叫還是沒能忍住。
“啊——”她一邊叫着,一邊手腳并用往裡面爬。
“有人來過這裡嗎?”常善由停在床邊,俯下身,幾乎要把一張面具貼到她臉上。
他身上濃濃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呂之瑤吓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拼命搖頭,“沒,沒有。”
“真的沒有?”
常善由一雙陰恻恻的眼睛,透過白色的面具死死地盯着她,手掐住她的下巴不準她轉頭,呂之瑤抖着嘴唇,顫巍巍地與他對視。
房間裡慢慢地安靜下來,呂之瑤一動不敢動。
她被動地維持着仰頭,感覺箍着自己下巴的手的力氣在逐漸增大,似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太痛了。她眼睛裡要掉不掉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常善由不為所動,他正要進一步逼問,跟着他進來的一個白衣人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常善由放開呂之瑤,垂頭看了一眼地上人。他蹲下來,一把将那條喬嶼扔在地上的桌墊掀開。
戴着白皮面具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視線下移,能看到瘦弱的身闆上布滿了蠟燭的燙痕。
“怎麼回事?”常善由站起來,看向呂之瑤。
呂之瑤抽噎着:“老爺本來要拿蠟燭燙我,但是不小心燙到了他自己,大叫着從床上滾下去,撞到床腳暈倒了。我才找了桌墊把老爺身上的火撲滅,你們就來了。”
常善由眼神在她胸口上的傷痕稍作停留,不置可否,褲腳忽然被一隻手緊緊抓住。
他低下頭,就見昏迷過去的面具男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着常善由,聲音急切,“他們在這裡,就在床底下,她在說謊。”
床底下的喬嶼顧啟章聞言不禁面色一變,床上的的呂之瑤哭聲也戛然而止。
面具下的常善由緩緩勾起嘴角,他眼皮一擡,伸出手掌對着木床輕輕一拍。
“嘭嘭嘭——”
紅楠木制的上好的大床被他的手一拍,宛如紙糊的窗戶,先是中間慢慢皴裂開一條三指寬的縫,接着裂縫開始往外蔓延,像藤曼一樣爬滿了整張床。
楠木床轟然破碎,木屑和着被子的木棉四散。
“啊啊啊啊——”呂之瑤狠狠栽倒在破爛堆裡,在一片狼藉之中,灰頭土臉地發出了一串驚叫。
“噌——”
與此同時,是長劍出鞘的铮鳴聲。
漫天飛揚的棉屑裡,喬嶼手持長劍在碎布和碎木之中朝前邁了幾步,将顧啟章和呂之瑤護在身後。
“呵。”常善由黑黝黝的眼珠子像毒蛇鎖定獵物一樣,盯住喬嶼。
在白皮面具下,他慢慢咧開嘴,手腕翻轉之間,一把半個手掌長的銀劍就抓到了手上。
他将短劍舉起,微微側身,而後閃電般向前掠去。
他的身影之快,快到顧啟章還沒來得及眨眼,那道白影唰一下已經躍至半空,短劍的劍尖直指喬嶼的天靈蓋。
喬嶼的反應也不慢,她左腳踢出,帶起了一圈棉屑撲到常善由面前,而後靈巧地落地,壓了一個一字馬,接着地面的力,反手出劍接住了常善由的短劍。
“嘭——”兩把劍相觸,擦出了一串迸濺的火花。
喬嶼看準常善由的方向,手中長劍死死抵着常善由的劍把,後腳猛地擡起,腰部使勁,整個人倒翻一圈後,繃起腳尖在地面站定。
常善由被她破了一招,也不生氣,反而越發興奮。
白衣堂這幾年收了錢,殺的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這樣的對手,他很久沒有碰上了。他要砍下眼前這個女人的頭,洗幹淨了,拿來裝酒。
腦海裡的想法,讓常善由垂涎得要滴口水,他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滞。手上短劍舞得隻剩殘影,劈、砍、挑、刺、戳……招式百出,力道也越來越大。
劍與劍相撞的聲音在逐漸增大,傳回手臂上的作用力同樣在一點點增強。
“砰砰砰——”
又是幾下交鋒,喬嶼隻覺得握着劍的虎口一麻,她心下一緊,決定不再被動應對。
她飛速後退幾步,挽了一個劍花,揚起一把碎屑,将那厚厚一團盡數灑向常善由,想要封住他的視線。
常善由站在原地,沒有什麼反應,等到那團碎屑快要糊到臉上,才将手中的短劍一揮。
淩厲的劍氣霎時間傾瀉而出,眼前的碎屑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忽然凝滞,而後化為更細小的粉末,猛地墜落。
恰逢窗外吹風,掉在地上的粉末被這股風一卷,徹底消散。
雕蟲小技。
常善由不屑地擡頭,卻感覺眼前閃過一陣絢爛的白光,那一道光來得太突然,他隻是微微眯眼的功夫,便感覺胸口中了一劍。
冰冷的劍鋒刮開皮肉,滾燙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劍身。
喬嶼握緊了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用力拔出,緩緩流淌的血液像被一腳踏爛的番茄,向四處炸開。
幾滴鮮血濺到了她臉上的黑色面具上。
常善由捂着胸口,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