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聽見林葉憧憧間傳來小貓叫似的嗚咽,嬌嬌黏黏、含含糊糊。
他警覺地抽出劍刃,銀亮鋒利的劍刃周身空氣微微扭曲,泛着灼熱的溫度。
今夜他負責巡視聖殿,作為耀光近衛隊的一員、精英中的精英,阿諾德率領一隊騎兵靜默地行走在早已走過千百遍的夜中,不知怎的,靠近聖光殿的瞬間腳步微滞,偏離了既定路線。
作為聖子居所,聖光殿擁有一套獨立的護衛體系,按理來說不在巡夜者的職責範圍内,可就在今夜、就在此時,阿諾德突然生出想要靠近的想法,就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不斷吸引他的踏足那樣,潛意識裡有道聲音告訴他:
去吧、去吧。你不會後悔。
“格蘭騎士,你……”
“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了那裡,我去去就回,你們不必管我。”
他與聖子不可斬斷的親緣關系無人不知,因而即使對這個時間點進去找東西的行為生出一絲疑惑,也無人敢說什麼。
劍刃撥開林木,翠綠葉片接觸到極高溫卷曲發黃,幹枯成片。他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趴在那裡,柔和朦胧的月光灑落耀耀銀光,清透的白、惑人的紅、微張的嗚咽哭泣的唇、伸出一點的舌尖。
是夢嗎?
他下意識放輕呼吸,唯恐驚擾了伏趴在地的少年,怔怔的,喉結滾動。
“彌亞?”他輕輕碰了碰他,下一刻便被少年臉頰上駭人的溫度驚到,顧不得心中那些旖旎情思,慌亂又惶恐,将失去神智滿臉淚痕的少年擁入懷中。
“嗚嗚、好餓……好餓……”
少年翻來覆去說着,把臉蛋貼在他的頸邊蹭來蹭去,濕漉漉的淚沾了滿身。
餓……?
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阿諾德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在很多個陰濕粘膩的夢裡,銀發藍瞳長着小小一對魔角的漂亮小魅魔也是這樣哭喊着餓,身體素質極佳的少年騎士抱着他,在露台、在林間、在草地、在訓練場、也在巍峨神像下,很用力很用力、沒有任何保留地喂給魅魔他的全部,直到撐得吃不下。
夢裡演練過千百遍的,終于在這個濃夜化為現實了麼?
阿諾德重重喘息幾聲,隻覺口幹舌燥。
皎皎月色下,桀骜俊逸的騎士如同受到蠱惑般低下了他那慣常高昂的頭。
輕輕地、柔柔地,唯恐驚擾了夢境裡才堪擁有的念想。
夜色與月色,水聲與哼鳴,它們共同交織在一起,奏響怪異卻優美的奏鳴曲,伴着風、伴着月,在天地萬物的注視下。
嗚……
有什麼放入口腔,,不停攪弄,撐得發麻,難受的觸感不斷深入,直到喉間。
彌亞費力睜眼,淚眼朦胧的模糊視線隻能瞧見一片晃悠晃悠的光暈,大片的紅、一小點綠,它們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人的形狀。
有什麼炙熱的順着口中的滑入喉嚨、有些嗆人。
好讨厭好讨厭、欺負小貓的壞東西。
一觸分離,暈乎乎找不着北的少年又小聲小聲地哭了起來,水洗的眸中滿是委屈,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雙目空茫落不到實處,呆呆愣愣的。
好可憐呐,怎麼能這麼可愛呢?一幅被欺負慘了樣子,明明沒做什麼過分的吧。
阿諾德兩指揉捏少年滑嫩微鼓的頰肉,輕輕扯着晃了晃,“這就受不了了嗎?寶寶,後面怎麼辦呢……”
撩開衣袍,撫上小貓崽軟乎乎的肚子按摩揉捏,毫不意外地收獲懷中顫顫的、向始作俑者尋求幫助的小貓咪。
“啊啊,真犯規……”
想要全部吃掉呢。
燒灼經脈的饑餓稍稍退卻,彌亞恢複了一點意識。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那并不機敏的小腦瓜子告訴他,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人,可以幫助他。
他黏黏糊糊地撒嬌,“嗚、不想……不想餓肚子。”
眼巴巴望着他,等不及紅發騎士做出反應,自顧自坐了起來,蹭着冰冷的甲胄主動出擊。
急于讨食的小貓小狗對着騎士舔來舔去,不得要領地留下濕漉漉的水痕。
耳邊有誰語氣微妙,“乖孩子……你想怎樣?”
“……”
“好餓……”
“阿諾德……”
一聲輕笑。
蜷縮起來顫顫不止的小貓崽被攏入懷中,狂風驟雨間,呼吸悶在潮熱粘膩的空氣裡。
小貓不自覺蹬動雙腿,在有限的空間裡掙紮,那力道太微弱,輕而易舉便被鉗制,不曾輕易向人類袒露的柔軟小肚子撫上雙大掌。
精神與身體都緊繃到了極點。
好害怕、好害怕,無處可去。
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他無聲落淚,挂在下颌的淚珠被盡數舔走。
小貓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向人類請求了庇護,境遇卻更加糟糕。
眼前的人類,是壞蛋。
淚與來不及吞咽的津液留了滿臉,臉頰、下巴、鎖骨,一片濕漉漉。
奇異的是,他好像真的在這種令人戰栗的欺負裡,逐漸逐漸有了飽腹感,餓得癟癟的肚子微微鼓起來。他竟然覺得好滿足好喜歡。
還想要更多。
少年哭得好糟糕,“嗚嗚、我被詛咒了,有、有惡魔對我下了詛咒……”因哽咽說得斷斷續續。
阿諾德含含糊糊地笑了,啃咬着少年紅腫的唇瓣,留下來自他的齒痕,如同打下烙印那般,“别怕,聖騎士幫寶寶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