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不耐應付完奉承之徒,又耐着性子聽完罪惡滔天的聖殿“忠實信徒”們的訴苦與禱告,并附上一句“聖主會寬恕你的罪過”——對他們來說,似乎得到這樣一句“承諾”,并前往聖殿揮灑大把金币購買贖罪券,他們的罪惡就可以一筆勾銷,于是心裡的負擔便也減輕了那樣。
醜惡、惡心。
拉斐爾亟需回到少年身邊淨化污濁惡臭的空氣。
人群終于散去,用冷臉吓退試圖上前攀談的末流小貴族,拉斐爾環視宴會場,沒有看到彌亞的身影。
他去哪了?
拉斐爾的第一反應是少年遭遇了什麼危險,可轉念一想,偌大會場裡又有誰敢對他帶來的人動手呢?
所以,是不習慣虛僞的交際,獨自抱着甜點躲到哪個角落去享用了麼?
唇邊溢出抹笑,不複面對衆人時一成不變的虛假弧度,顯得分外柔和而真實。
拉斐爾擡腳走向小花園,下一刻,臉色驟暗。
月色下,依偎在騎士臂彎,由他掌控着旋轉起舞的銀發少女是如此耀眼,就連月光都格外眷顧他,為他披上層銀紗,将輪廓描摹得精緻又細膩。
俊逸騎士、美麗少女,好一幅和諧的畫卷。
如果其中一人不是他的侄子、另外一人不是彌亞的話,拉斐爾很願意為這對壁人奉上掌聲。
冰冷的嗓音如玉石碰撞,在遠離喧嚣的小花園裡分外清晰,“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阿諾德,你抱着的是我的舞伴?”
金發青年與紅發騎士一手抓着彌亞的一隻胳膊,相對而立,無形的刀光劍影已交戰數次。
夾在兩個極具壓迫力的大高個中間,彌亞感覺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後知後覺察覺到涼意。
下一刻,分别來自兩人的猶帶體溫的外袍披在他身上,一人一邊。
“彌亞,你要誰的?”x2
彌亞:……
靈敏的小動物雷達啟動,直覺告訴他不管選誰都不對勁,他迎着頭皮道:“可以都……”
“不許都不選哦?彌亞寶寶已經收下了我的忠誠與生命呢,這樣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麼?”阿諾德笑得張揚,第一次将面對外人的桀骜向自己敬重了十八年的小叔展露,奉上挑釁的眼神。
相比較少年騎士急不可耐的證明,青年的拉斐爾顯得更加從容。他沒有急着逼迫面露難色的彌亞做出抉擇,隻是輕柔撥弄着少年腕間垂墜的銀鍊,澄澈藍寶石閃閃發光。
他垂着眸,仿佛在說,“彌亞不是早就答應過我了嗎?手上、足上的鍊條就是最好的證據。”
于是,原本暈暈乎乎想要點頭應下阿諾德話語的彌亞驟然清醒,生出濃濃的心虛。
怎麼辦,他答應了聖子大人,可也答應了阿諾德,他們還不許自己兩個都不選。
好壞。
為什麼要為難他。
無措地咬着下唇,本就紅腫水潤的唇更加靡麗,任誰都能瞧得出它在不久前遭遇了多麼激烈的對待,以至于連嘴角都隐隐發紅。
拉斐爾眸光驟暗。
彌亞唇瓣嗫嚅,良久,才擠出一句:“那就……兩個都選?”他垂着頭不安地攪動腰封上的流蘇。
毫不意外的回答。
他的彌亞,就是這麼心軟。明明為難,卻不願傷害任何人。
這樣的彌亞,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柔軟的彌亞……
他怎能放手?
拉斐爾輕輕揉着他的發,笑道:“你的所有選擇,都有意義。”
“嗚嗚,拉斐爾……”彌亞淚眼汪汪,當即想要掙脫阿諾德撲進他的懷抱蹭蹭,可惜握得緊緊的少年騎士并沒有放手。
他說:“哈?貪心的寶寶,竟然想兩個一起?”
阿諾德虛虛捂上少年平坦的小腹,比劃到:“會壞掉的吧。”
彌亞聽不懂。
不過,“有了我們,可不許再找别人了哦?”這句他聽懂了。
彌亞更加心虛地垂頭,沒敢告訴他們還有一個埃德騎士長。
是三個人。
他嗯嗯啊啊胡亂點頭敷衍着,不敢叫他們瞧出他的心虛,幸好,忙着用眼神戳死對方的拉斐爾與阿諾德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彌亞暫時安全了。
他松了口氣。
系統光球陰陽怪氣嗤笑一聲,收獲少年一個水汪汪的瞪視。
一場風波暫時消弭,在拉斐爾與阿諾德一左一右的夾擊中,一左一右兩側肩膀分别披着他們外袍的彌亞終于走到宴會廳入口,感受到暖烘烘的溫度,他連忙将燙手的衣服還給二人,奔向一開始的目的地——甜品台。
雖然肚子再一次被阿諾德喂飽,可他的嘴巴還沒飽,彌亞覺得他還可以吃下許多許多的甜品。
擡手攔住想要死皮賴臉跟上去的阿諾德,拉斐爾笑意不達眼底,“别打擾他,他餓了。”
阿諾德挑眉,嗤笑一聲,“餓?怎麼會餓呢?方才,就在帷幕裡,我可是幫小叔把你的侍劍随從喂得很飽很飽呢。”
握在肩上的手驟然發力,阿諾德卻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那般,滿臉回味地笑着,充斥挑釁的碧色瞳孔亮得驚人,似是在說:“受不了?那就退出,把他給我。”
拉斐爾淡淡瞥他一眼,收回手,“我的人,自有我負責,不勞煩格蘭騎士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