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食指在瓶子上敲了一下,那隻銣蟲快速地亮了一下,接着盧矩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拿出另一隻蟲子,将它放到面前,對着它的腦袋說了句:“喂。”
與此同時,盧玄重手中玻璃瓶裡面的銣蟲也同時傳來盧矩的聲音。
“居然真的可以傳話?”盧玄重倍感驚訝,“你是怎麼知道的?”
“被困在幻象裡面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做什麼事都仿佛被監視,當時我就猜測那裡面可能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傳遞聲音。開始我沒察覺到是什麼,直到在岩石縫裡看見銣蟲。這種小蟲子有着這樣不起眼的僞裝,又慣于隐藏在山林野石之中,不易被人發現,實在是一種再好利用不過的工具。”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孫子,太聰明了。”
“不過,”盧矩提醒,“你要小心,不能把玻璃瓶打開,我們已經感染過了無所謂,但是你如果接觸到那種蟲子的話,就有被感染的風險,我們現在的情況已經很麻煩了,您老人家照顧好自己,不要給我們搗亂啊。”
“行了,知道了,快走吧,”盧玄重交代他們,“直升機停在外面,你們要去哪裡叫駕駛員煞多羅送你們就行了。他是專業的雇傭兵,到達目的地之後,可以先不用讓他回來,厄爾是個狠角色,或許他可以幫助你們。”
“你放心吧,我身邊有白規呢,厄爾如果不使陰招,他能一個打十個。”
盧玄重說:“你小子,看見人白規好說話就可着他欺負是吧,别忘了有多少人想要他死,你雖然弱,但還是要盡力保護他,不能光想着别人為你出生入死。”
盧玄重在該嚴肅的時候還是非常有人性的,盧矩認真地回答道:“我會的。”
白規低頭看着盧矩的側臉,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他們走到停機坪,煞多羅正靠着直升機主駕駛座位上睡覺。
白天的時候,煞多羅戴着一個寬檐黑色帽子,臉上蒙着一個黑白的腰果花面罩,完全看不清面容,盧矩當時沒細看,隻當他是因為他蒙得太嚴實了,現在才看清,原來是由于他的皮膚如同黑炭一般,所以與帽子口罩的黑色融為一體。
“煞多羅,你能送我們去薩霍安阿高地嗎?”
煞多羅警覺地睜開眼,看見直升機下面站着的盧矩和白規,笑着說:“你們出來了啊,可以,現在走嗎?”
天邊已經浮升出了一抹微亮的霞光,盧矩說:“對,謝謝啦。”
他們兩人還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煞多羅啟動直升機的發動器,随口問:“你們要去和物源莊裡的人說一聲嗎?”
盧矩感到奇怪,煞多羅也會關注這些事嗎,他剛想開口,白規暗中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點了兩下。
盧矩頓了頓,坐得靠近了煞多羅一些:“不用,他們應該知道在哪裡等我。對了,煞多羅,你是什麼時候來我家的呀?”
“病毒爆發後吧,怎麼了?”煞多羅說。
“沒事,聽我爺爺說你是個雇傭兵,很厲害,在病毒爆發之後,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會很搶手吧,什麼組織協會的,都争着要,來開直升機不是有點屈才嗎?”
他趁着靠近的機會,聞到煞多羅身上的味道。
濃烈的花香。不是因為病毒感染産生的味道,而是香水分子彌散的氣味。
有這種行為的人一般都是為了掩蓋某種很容易被人窺見的氣味,說明這個煞多羅并不是個簡單的人。
“不會啊,我覺得在天空中開直升機很酷。”
直升機起飛,盧矩問:“煞多羅,你還喜歡噴香水啊。”
“偶爾吧,我覺得香味是一味很好的怡情的香味,可以調節心情。”
這個理由好像沒什麼可以質疑的,乍一聽非常合理。
白規說:“一般的雇傭兵會有噴香水的習慣嗎?煞多羅,正常的雇傭兵中指之間會有長期練槍磨出來的厚繭,你的中指雖然也有,但是食指尖的肉卻有輕微的偏移,這是由于長期使用□□射擊,子彈射出時的作用力導緻的。可是身為一個雇傭兵,不常使用重火力武器而使用□□,這可能嗎?”
“哈哈,”煞多羅手指敲打操作杆,語氣變得玩味:“真是可惜,這麼快就被看出來了,早就說了,我最不喜歡聰明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盧矩問。
煞多羅沒有回答,他猛拉動操作杆,直升機立馬往一片遼闊的海域駛去。海面湛藍,一碧如洗,半面圓日倒映在蕩漾的海水上,漸次翻湧出橙色的浪花,風從海裡帶來一陣濃烈的海腥味。
煞多羅說:“我親愛的客人們,你們毀了我的基地,怎麼不興主人報複呢?坐好了,歡迎來到瑟銀海。”
“你是厄爾!”盧矩反應過來,立馬前去争奪厄爾手中的操作杆,他肯定爺爺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直升機駕駛員居然就是厄爾,難怪爺爺能夠偷跑出來,難怪盧氏老宅可以悄無聲息地搬到白帝縣的上空,因為厄爾一直都知道,原來一切都在他的監控之下。
白規見勢不對,也上前幫忙。在混亂之間,直升機的引擎燃燒起來熊熊火焰,螺旋機裡噴出濃濃黑煙。
直升機在争執間轟然掉入海中,盧矩墜入水中後便立馬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灌入他的胸腔。他水性不好,艱難地掙紮,眼睛和耳膜都發脹地疼痛。
他胡亂地掙紮,居然從碎裂的窗戶中鑽了出來。可是怎麼也摸索不到白規的身體。盧矩心裡慌亂,怕白規就這樣死去,這裡不像白帝縣,如果白規死了,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盧矩繞着直升機的殘骸遊了一圈,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漸漸消失,他想往上遊去換換氧氣,可是越接近水面,越覺得昏昏沉沉。在接近水面的那一刻,他脫力地下墜。盧矩本來以為自己會沉入海底,一隻有力的手卻托住了他的腰際。他模糊的視野中掠過一抹五彩斑斓的巨大魚尾,薄紗般柔軟,一觸即化。
他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魚尾很快躲開,腰上的手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
在即将昏迷之前,盧矩看到一隻巨大的美人魚,他有着雪白的厚實胸肌,戴着珍珠胸鍊,手臂上長着貝殼魚鳍,妖異而美麗。
“好大一條美男魚。”盧矩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還不忘調戲,“你真好看。”
那條美男魚沉默地将盧矩抱在懷裡,手指間劃出一個泡泡,那個泡泡将他們圈在裡面。
一大群人魚群貫而來,他們手中拿着皎白的海螺,在湧動的海水中吹奏着動聽的樂曲。
“王,您确定要救他們嗎?”一個男魚侍者提醒他說。
美男魚垂着眼睑,專注地看着盧矩的臉。抱着他像擁有了整片海域最珍貴的寶貝。
“我喜歡他,我要納他為王妃。”
男魚侍者懂了他的意思,立馬高聲說:“恭喜吾王喜得王妃。”
人魚們聽後更高昂地吹誦海螺,随着來時的方向,他們拖曳着美麗的魚尾,擁護着人魚王往海裡深處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