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中央,陸霜天身上的氣勢再次開始攀升。合體大圓滿,這道阻攔此界修者萬年之久的門檻被輕描淡寫地越過,醞釀已久的雷劫傾盆而落,不像是慶祝,更似趕盡殺絕。
密密麻麻的雷光精準的避開了其他無辜的修士與妖獸,每一道都兇狠的在陸霜天的身上剮下大塊的血肉,詭異的自愈能力又迅速的增生出新的軀體。
雷電囚籠中,他的半邊已經成了焦炭,另一半卻古怪的布滿新生的組織。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死亡的到來隻是時間的問題,那股不知來處的自愈能力在慢慢的減弱,漫天雷劫卻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被雷劫束縛全身的人雙目緊閉,疼痛成了最不值一提的感受,登仙階在他體内躁動着,寄居其間的力量撕扯着他的神魂。
終于,這場從未結束的拉鋸中他奪得了一絲短暫的清醒,一刹間拼盡全力的扭頭,如願與容景司對上了雙眼。
短時間裡,神魂兩次離體,容景司無語的都有些想笑了。
隻是這次的感覺要普通的多,懶得反抗,他直接被拖拽進了幻境之中。
“霁塵,你想成仙嗎?”容景司甫一睜眼,就面對着還是人修的陸霜天。
這是……陸霁塵視角?
“師父,如果有人成仙的話,玄陽殿的狀況是不是會好一些?”唇瓣自動地開合,他聽見陸霁塵的聲音從自己口中發出。
“那是當然,真能成仙,那就是萬年以來第一位仙人,我要什麼不能實現。”
“那麼師父,我想。”
“好好好!”陸霜天大笑着拍打着他的肩頭,容景司靜靜地看着,就是從這句話開始,玄陽殿的潘多拉魔盒就再也合不上了。
容景司不知道這是誰的記憶,但是在陸霁塵的世界裡,單調的人生隻剩下了無休止的試驗。
他不懂師父口中念念有詞的“血脈”“氣運”,他隻知道在他孤苦無依的前半生,是玄陽殿給了他容身之所。
“玄陽殿會變好嗎?”
師父每次來放血時,他總是這麼執拗地問道。
“會的。”
但是師父騙人。
小小的藏書室裡有人來了便不再走,他目睹着一個個人消失在這間吃人的屋子裡,于是擡頭問正奮筆疾書地師父:“那些人……是我的同門嗎?”
“是成仙必須的嘗試。”
但是師父好像沒有嘗試出什麼結果,于是等來等去,陣法的陣紋蔓延到了他的腳下。
“我本來不想的,”陸霜天面上顯出半分虛僞的歉疚,很快又被濃重的可惜蓋過,“畢竟遺族的血脈可不太好找,繼承的這麼好的陰陽族就更少見了。”
“而且還是主角呢,真是完美的材料。”
其實推翻一個權威真的不算難,隻是略微和師父的合作者提了幾嘴,就能獲得一位倒戈的長老同謀。
登仙階煉制成功的那天,陸霁塵用雙目與雙腿的代價,換來了一個被架空的宗主之位。
但是沒關系,他的時間還很長,足夠他暗自籌謀。
此後百年時光裡,他無聲的旁觀着長老們的所作所為,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将膨脹的野心伸向登仙階和陸霜天的手稿。
于是接下來的計劃就變得順理成章。不枉他精心安排,甚至從整個玄陽殿中挑出了杜昀這個同為主角的存在,通過秘境傳承的方式将陸霜天與杜昀的氣運勾連,确保登仙階能夠在他的身上發揮效用。
“這就是你想了很久的成仙路,你為什麼,還是不滿意呢?”
此刻,無論是幻境之外的陸霁塵本尊,還是幻境之内的附在舊日陸霁塵身上的容景司,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
“滿意?我怎麼能滿意。我就快要被雷劫劈死了,你來和我說滿意?”幻境崩塌,顯露出背後陸霜天黑氣纏身的神魂,“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差了什麼呢?也許是陸霁塵那小崽子的氣運不夠,那就試試你的吧,天下第一天才,想必會更好用。”
神識世界中,陸霜天完全不擔心容景司的逃脫。隐仙宮的魂燈距離遙遠,起不到拉人的作用。而沒有誰會在外面随意布下新的神魂錨點。
所以……
“不好意思啊。”容景司并攏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二指沖他輕揮一下,和他向陌生修士玩弄落葉的樣子一般無二,“這雷劫還是您老人家自己受着吧,我等晚輩……”
“就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