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幾個時辰之前。
“師姐?你還在嗎師姐?”
這座地底迷宮越靠近核心處越是漆黑。無邊黑暗裡,少女的面色青白,承自探海樓的秘術默默的運轉着,在幽黑的通道裡畫出一道隻有她才能看見的細線。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孤身處在全黑的環境裡,這一絲螢火微光有時反而更讓人恐懼。
至少童桉樂是這樣覺得的。扶在石壁上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愈來愈深的恐慌中她攥着項鍊的左手越發收緊。
那是她現在唯一還能夠汲取力量的東西了。
“桉樂,我在。”就在她精神即将繃緊到極限的時候,一道虛弱的女聲回應了她,“我暫時沒事,繼續往前走吧,這空間裡的東西對你有用。”
關缱雪的聲音落下,卻久久沒有聽見回應。她現在幾近于無的神識讓她無法在黑暗中感知童桉樂的狀況,于是她也無從得知,有人死咬着唇忍住了啜泣。
可是師姐……我害怕。童桉樂下意識的想要撒嬌逃避,因為以往的困境,她一向是這麼做的。
可是這次,能替她擦幹眼淚的人已經不在了。
“好。”鹹澀的液體混着唇上的鮮血被吞入腹中,童桉樂硬是擠出了以往的輕松語氣,“這次也是輪到我來救師姐啦。”
“你呀,”寄生項鍊之中的關缱雪在師妹的背後現出身形,熟稔地想去摸她的頭,卻在指尖穿過活人肉身的刹那怔愣了,“荀莫應該正在找你,他會保護你的。”
童桉樂這次是真的沒有回應,于是半空中的人影消散,此處迷宮又歸于一片寂靜。
就像童桉樂看不見項鍊中關缱雪黑霧纏身的模樣,關缱雪也不知道童桉樂的未盡之語是什麼。
她想說:師姐,我不信他。
“我見到荀莫了,他現在已經是元嬰修士了,但我總感覺他身上有什麼不對勁。”
别過溫思瀾,唐诩獨身上路了。隻是這次有了明确的方向,沒了尋路的壓力,這剩下的路段倒是輕松了許多。
可惜前輩不在身邊,直接杜絕了他想與前輩讨論的心思。
但是沒關系,他知道秘境中的一切都有水鏡在實時轉播,他可以單方面的與前輩聊天。
這一幕在旁人眼裡,就是一直一臉冷肅的青年不知為何突然開始自言自語。
不過其實唐诩說話的聲音不大,也就容景司這般始終關注者他的人能讀出他的話語。
“荀莫身上極有可能有什麼秘密,月涼可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好師父,他能把把自己的一身修為都灌給荀莫了,必然對他有所求。”
空間阻隔了容景司和唐诩的傳音。這下看到唐诩用着自己的方式告訴他自己的見聞,容景司索性就在識海中對着小道一句句的回應他。
無意之間,也是完成了唐诩想要的對話。
“我看他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奔着童桉樂去的,兩人明明同宗同源,可童桉樂從來沒有提過他的存在。”
“隻能算是同宗,可說不上同源。荀莫是探海樓雜役出生,童桉樂卻是宗主之女,雖然天賦應是前者更勝一籌,但探海樓……”容景司停頓了一下,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記憶,“那裡比别處更看重身份。”
【都修真界了還是高低尊卑這一套,奇怪的宗門。】
唐诩暫時聽不見,小道先氣鼓鼓地說出了容景司的心裡話。
畫面裡唐诩還在不停歇地與他分享,前面還是些正經的疑問和猜想,到了後面話題卻不由得越來越歪。
“這個秘境還怪有意思的,好些空間一個嵌套一個的,可惜前輩不在。不過四海大比是由天道衍生,幾與天地同壽,想來前輩如此驚才絕豔,也是經曆過的,就是不知道當年又是那般盛景了。”
“确實有點意思,反正比我當年好玩。隻是讓你失望了,算不上什麼盛景,隻是四十年前的舊事罷了。”
雲端上,容景司微微挑起了眉梢,仗着唐诩聽不見就開始和小道追憶起了往事。
上一屆大比正好是由隐仙宮承辦的,都是熟悉的地界,談不上什麼新鮮感。最大的收獲或許是認識了幾個名噪一時的天才。
想到這裡,他的眼底泛上些許興味來,隔空注視着還在第一輪的秘境中浮沉的唐诩,他輕輕戳了一下小系統軟軟的實體:
“這屆大比他們好像也都在适齡範圍内诶,突然有點期待唐诩和他們的交手了。”
第二輪的切磋還遠,秘境内的危險卻是近在咫尺。
唐诩也就順遂了那麼一小會兒,他身上陰魂不散的主角光環又開始招災了。
繼荀莫和溫思瀾之後,他又撞見了第三個熟人,這次是童桉樂。
“救命!”迎面狂奔而來的人一擡頭,臉上頓時迸發出驚喜的神色,但隻一瞬,就被焦躁更替,“算了,快跑!那東西會腐蝕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