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也是幾年了。隻是閣主貴人多事,怎麼突然想起見我來了。”
人未至,聲先行。“丁零當啷”的聲響裡,花羽介一撩衣擺在桌案前坐下,支着腦袋轉頭看向成堆書卷後的人。
“還是……有什麼事非我不可?”
“這是什麼?”面前被推來一卷薄薄的絹布,他打開一看,愣了一下,“這不是……”
“找個和他接觸的機會,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
記憶回籠,眼前相似的場景讓花羽介差點攥折了手裡的筆。
同樣的桌案同樣的筆墨紙硯,隻不過他手裡的不再是繪着畫像的通緝令,而是至今仍一片空白的宣紙。
心得是寫不出來的,通緝令上的目标對象是在眼前的。更氣人的是,他還比自己寫的快。
“我寫完了。”
唐诩身前桌案上的答卷被一股神秘力量卷起升空,密密麻麻的墨迹又讓花羽介咬碎了牙根。
他真的後悔了,他就不應該為了尋開心非要和唐诩打那一架,現在近在眼前的有秘境考驗,暫時還遠的有容景司不知道磨了多久的劍。
有點想死了。緩緩落筆,看着這一揮而就的五個大字,花語介心下一橫,把它抄了兩百遍。
這張答卷随即升空,這下連天音都沉默了。
一直溫柔拂面的海風停了,良久,并列于半空的兩張答卷脩地碎裂成了無數細小的紙片。在天音的一聲長歎裡,滿天紙屑化為兩道流光分别沖入兩人的身體裡。
唐诩隻覺得自己的識海被一個重物狠狠地撞了一記,頭暈目眩之下,有數十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霸道地侵占了他的識海。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滾出去!”
一聲厲喝,心口的契約隐現,生生打斷了那一句完整的金字。
等唐诩定住心神,所有的未盡之言都□□脆地震出了腦海,僅剩下的就隻有前半句了。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冷漠而神性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複誦着,耀目的光芒緩緩融入了識海被撞開的道道裂縫中。
冥冥之中,唐诩感到自己停滞了許久的心境有了一刹的松動。阖上雙眼,整個修真界都縮小在他的識海。
山川河谷、修者凡人,一切細微之處都盡皆展現在他的眼前。黑霧幻境中看到的“前世”記憶再度翻騰,照應着所見之景。
他曾經踏着重重血淚走過整片大陸,在衆人的恐懼厭憎中登臨至高。
純粹的惡意孕育着他越來越強的修為,落魄時人人啃齧他的血肉,落座王座後他身邊空無一人。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幼年母親在耳邊念過的書他還沒忘,一字一句地吐出天音沒說完的話,唐诩突然諷笑出聲,“因為我是你們嘴裡勞什子的主角,我就活該受苦受難嗎?”
“那前輩呢?他也是為此而來嗎?”
冷冽瘋狂的語氣一點點變輕,他拼盡全力說服自己,卻怎麼也無法放下那個雨夜裡向他伸出手的身影。
“那你們赢了。”因為我永遠會被前輩的放棄打敗。
“唐诩,如你所見,身為此間世界的主角,如若天下有難,你可願力挽狂瀾?”任他心中驚濤駭浪,無情的天音隻是一味地詢問道,“天下蒼生,皆系于你身。”
半跪着的青年緩緩擡起了頭顱,睜開的眼眸裡神情晦暗:“我不在乎蒼生,但他在乎,他亦是蒼生。”
“你過關了。”無人知曉的高天之上,連一個人形都沒有的天音之主身上顯露出了明顯的困惑。
祂不明白唐诩的意思,就像祂不知道那個外來者為什麼一直在阻撓祂為主角安排好的成長。但主角終歸是答應了救世,這就夠了。
于是最後僅剩的金光散入識海,唐诩隻覺得靈台之上難以揮去的陰霾短暫的失去了蹤迹,來自血脈的力量蠢蠢欲動,頃刻間便席卷了全身。
經絡血管中又是熟悉的滾燙,但這次他奇迹般的意識清明。
神識順着瘋狂流轉的靈力探入體内,唐诩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靜脈破裂後又愈合拓寬,最後一路來到丹田中那顆愈發圓潤飽滿的金丹上。
“記住你的使命。”
最後一道天音消散,唐诩猛地睜眼,吐出一口清氣,揮手之間,無名唐刀就已出鞘在手。
金丹大圓滿。
“喂,你冷靜一點,知道你晉級很激動,但我不跟你打了啊。”
花羽介見狀退了半步,他清醒的要比唐诩早一些,想到那倒黴催的打架心得,他現在安分的比誰都快。
“話說回來,那個心得……你拿到了什麼啊?”眼見唐诩把刀收了回去,他攔不住的好奇心又開始冒頭,于是便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是什麼?”青年不答,隻是反問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