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姜多善記得自己好像在太極墓的時候哭暈過去了。
“小姐,這裡是軍營。”
“軍營?那你是誰?”
“奴婢是陸大人派來伺候你的,現在需要奴婢叫熱水嗎?”那女仆迅速的看了一眼姜多善的衣服頭邊低了下去。
姜多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色的衣衫上滿是血污,尤其是胸口那邊,看着有些吓人。
“嗯,去叫一些過來吧。”
姜多善雖然在古代生活了也有七年,但還是接受不了自己沐浴的時候身旁有人伺候,感覺怪怪的,所以她就讓那個女仆出去外面等候。
褪去髒污的衣衫,泡進熱乎乎的水裡,舒服的她都想睡覺了。
姜多善細細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被箭射過的地方已經沒有痕迹了,連小時候跟别人打架留下的大大小小傷疤都消失了,整個人如同一顆沒有瑕疵的水煮蛋。
本來她是死了的,陰差陽錯下她又重生了,既然她現在還好好的活在這裡,那麼姜家被滿門屠戮的仇她一定要報,她絕對要将那些害他們的人一個個揪出來,為姜家平反,還父兄一個清白。
可是她又能怎麼複仇呢,她現在隻有七歲,又是個女子,沒了有了郡主的身份,沒有錢,就算以後沒有被人認出來,在這個封建王朝時代,她就算能像小說裡那樣女扮男裝利用科舉入朝為官,就在驗身那一關就被人抓出來了。
在祁國,在考科舉之時就必須讓在檢察官面前脫淨身子,考科舉之後會嚴查家底,不會讓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入朝為官,更不會讓一個女子入朝為官。
姜家也沒有任何親族,以前那些與姜家友好的世家估計也避之不及。
雖然與父兄相處不過六年,但他們給了姜多善從未有過的親情,若要她忘記父兄的死,像一個正常的女孩生活,她絕對無法做到。
-
姜多善沐浴完便想去找陸照,女仆告知陸照在處理軍務暫時還見不了她,她也就隻能作罷。
姜多善走出帳篷,營地的烏鴉衛隻是看了她一眼并未攔她,姜多善在四處轉了轉,發現此處地方遼闊,草土肥沃,空氣中有潮濕的味道,遠處望去好似有一片森林。
如果她沒有猜錯,她現在應該在北疆,也就是她大哥先前打仗的地方,她想,陸照應是接替了大哥在北疆的軍事。
她剛才将整個營地走了遍,除了烏鴉衛再沒有别的軍隊,那麼大哥留在北疆的姜家軍去哪了,是被遣返回京了,還是……
姜多善不敢想,她捏緊衣袖,她現在多麼想問一問二哥她應該如何去做,她恨自己為什麼如此的弱,什麼也保護不了。
女仆見姜多善一直壓抑不悅,便提議去附近的溪邊散散心。
“你幾歲了啦?”
“奴婢年十二。”
“你叫什麼名字呀?”
“奴婢叫雀兒。”
“以前家住哪裡啊。”
雀兒停頓了一下腳步,随即跟上姜多善,聲音依舊小小的。
“奴婢沒有家,說之前所住的地方會污染小姐的耳。”
隻字未提,卻能讓人明白。
姜多善牽住雀兒的手往前走,“那如果我跟你說我之前住在一個墓地裡呢,那個地方陰森又晦氣,肯定比你之前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雀兒難以置信姜多善竟然牽住她的手,她有些發抖,想從姜多善的手中抽出來。小姐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肯定會被惡心的連手都不要了吧,到時候陸大人肯定把她送回那個地方,不要,不要,不要!她再也不想回去那裡!
“奴婢是南疆人與漢人生下的胡雜,從,從八歲起就開始服侍南疆軍,奴婢忍受不了那樣的生活,趁着他們喝醉時殺了幾名南疆軍後逃了出來,陸大人念在我殺南疆軍且是個女人,便安排奴婢伺候小姐。”雀兒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姜多善扶住雀兒,為她掃去額頭上的青草,雀兒躲閃着,後退一步,眼神充滿惶恐。
“奴婢知道自己不配站在小姐身邊,也不配小姐觸碰我,小姐你就看我,奴婢,求你可憐可憐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姜多善一把抱住雀兒,“曾經我有一個哥哥,他說是因為我們祁國不夠強大,才會讓祁國的百姓受南疆人所害,但這些都不是百姓的錯,是那些可惡的南疆人,更是那心懷所惡之人的的錯,你能明白嗎雀兒,我并沒有嫌棄你瞧不起你。”
雀兒掙脫開姜多善的擁抱,“小姐心善,但是奴婢有自知。”
姜多善知道改變一個人根深固蒂的想法很難,所以她也不再繼續勸說,她相信,終究有一天,雀兒能明白她所說的話。
月光不像是太陽光那麼熾熱,它灑出來的光是溫柔的,溪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像一片片發着亮光的魚鱗,又像是随着風吹動的銀紗,溪水潺潺,雀兒說這條小溪叫月亮灣。
姜多善坐在月亮灣中間的一塊大石頭上發呆,複仇的前途是一片迷霧,她撥不動,避不開,散不去,她需要一盞明燈為她指引前方的道路。
聽到了涉水的聲音,姜多善以為是雀兒來喊她回去了,她悶悶的說,“我還想再坐會。”
“是我。”
他踏着溪水向她走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一半在黑暗裡,一半在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