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依舊很大,但姜多善看見了那隐藏在迷霧中的明燈。
陸照,無人知他的過往,人們隻知他九歲淨身入宮,十五歲便進了司禮監,二十歲時便是司禮監的提督,權勢滔天,沒有封王,卻是皇城裡的無冕之王。
她想賭一把,她賭陸照會顧念兒時收養她的情,她賭陸照一直都沒有忘記她。
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姜多善悄悄的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忽閃忽閃的睫毛上挂着淚珠,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陸照向姜多善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姜多善别過頭,“回去嗎,回哪裡呢。”
“軍營。”
“可是我想回家,但是我沒有家了。”
陸照沉默了,他蹲在姜多善面前,任由溪水弄濕他的衣袍,“跟我回去吧,以後我成為你的家。”
姜多善沒有轉過頭,她小聲的說,“那你以後會向父兄一樣對我好嗎。”
“會的。”
“那要是有人欺負我呢。”
“我不會讓任何欺負你的。”
“可是我好害怕,我害怕我再次被銀龍衛追殺,被箭射在身上真的好痛好痛……”
“一切都有我在。”
姜多善抱住陸照,“我現在隻有你了。”
陸照沒有推開姜多善,他順着姜多善的長發安撫她。少女的長發如上好的絲綢般柔順,還殘留着沐浴過後的香氣,應該是木蘭香,陸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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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照很高,目測應該一米八五左右,姜多善站在他身邊隻到腰際,他走路的時候跨步很大,目視前方,完全不顧身邊隻有一個一米三的小女娃,直到想起來的時候,身邊的女娃已經不見了。
她走了?
她不信我嗎?
她還是要離開我嗎?
等了許久還不見她過來,陸照腳底下的草都被他磨平了,臉色卻是平靜。
一張幽怨的小臉望着他,“你走的太快了!”
姜多善扯着陸照的衣袖,以防他走的太快自己跟不上,不過後來陸照也沒有走的像之前那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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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與南疆都屬于邊疆之地,名字聽着也相近,實際上一南一北,相差甚大。北疆草地肥沃,森林茂密,水源充足,遍地的綠色占據了這個地方。而南疆多是沙漠戈壁,水源稀少,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漫天的黃沙遮蓋了這片土地。
而這塊黃色沙地有着恐怖的邪教,常常用活人來祭祀,而用于祭祀的活人,是在南疆與祁國邊境的村民,他們被南疆人像豬一樣圈養,任由他們挑選,村民苦不堪言,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有位高官的女兒被拐賣,陰差陽錯被當成南疆人的祭祀品,這沾滿血的布才被揭開。
祁國派出去與南疆交談的使者皆被殺害,嚣張跋扈到祁國忍無可忍,祁帝派出姜家軍前去收複,由于地勢複雜,加上糧食的耗盡與水源的幹旱,姜家軍打了一年也沒有打下,彈盡糧絕之時,祁帝派了黑鴉軍前往南疆支援,才勉強收複了南疆。
收複了南疆後姜家軍回城,全城百姓都在歡呼,那時姜多善已經兩歲了被二哥抱在身前,每一張張歡迎喜悅的笑臉至今姜多善還記得,而随後跟來的黑鴉軍卻無一人相迎。
北疆本與祁國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祁帝覺得既然南疆那麼難啃的骨頭都能被收複,那以富饒之地著稱的北疆也能被收複。
這遭到姜琥與姜勇的強烈反對,他們認為北疆雖是個富饒之地,但他們的軍隊卻沒有比南疆的差,且北疆人淳樸善良,與祁國有着貿易往來,沒有理由強行攻打,這将會造成民心不穩,而之前與南疆打仗時已經損耗近一般兵力,至少在五年内不宜再戰。
但祁帝哪管這些,他隻看到北疆的富饒,其他危險因素他是視而不見,覺得都是小問題。姜琥因在南疆受了重傷不能再上戰場,姜勇便一人帶着姜家軍前往北疆。
能抗旨嗎?當然不能。
明知道這件事是錯的,但君命難違,君心難測。
在姜勇死後,祁帝便派陸照接替姜勇,短短三月陸照便收複了北疆,速度之快,連姜家軍都比不上。
世人稱贊姜家軍骁勇善戰,姜琥被稱之為祁國的戰神。而同樣是戰無不勝的黑鴉軍卻被世人為之厭惡,陸照被世人稱為黑死神。
這位黑死神就在姜多善身邊,任由姜多善牽着衣角,為她放慢步伐。
好人?壞人?這對于姜多善來說是很模糊的界限,她隻知道曾今被世人贊頌的聖人會害她家破人亡,而被世人厭惡的魔會救她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