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多善道:“是,姜琥是我的父親。”
甯珂正色道:“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将軍。”
姜多善翹起嘴角,傲嬌道:“我父親當然厲害了。”
甯珂道:“我少年時就曾聽父親講述過姜家軍的威名,父親還曾與姜大将軍交手,說他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我父親始終堅信姜家不可能謀反,對你們一家的遭遇很是痛心。不過姜家一家不是都已經被祁帝處死了,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姜多善簡單地講述了與陸照的淵源和關系,甯珂聽完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甯珂靠在柱子上,銀槍斜倚在肩頭,“你做的很對,在羽翼未豐時,就該善用一切可用的力量。陸照雖然是不是什麼好人,卻是可以利用的,要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的。”
“可你并沒有。”姜多善突然打斷他,她走到甯珂面前,兩人的影子在地闆上交疊。“我們的遭遇何其相似,都是被帝王猜忌,滿門抄斬,又都僥幸逃生。”
甯珂有些怔住了。
“但你我選擇不同。當初把留你在逸仙身邊,一是為了你的安全,二是想看看你會如何選擇。”她忽然逼近一步,近到能看清甯珂眼中自己的倒影,“可你在雲仙閣三年,明明可以借我之力打探西夷的消息,卻什麼都沒做。”
“我不想再回西夷了。”甯珂的聲音幹澀得像是許久未開口。
一束陽光斜斜地照在兩人之間,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姜多善盯着甯珂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可你甘心嗎?明明沒有過錯,卻要家破人亡。那個昏君依舊高坐龍椅,而你卻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姜多善突然握住甯珂的銀槍聲音輕的像歎息,“甯珂,你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甯珂猛地擡頭,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恨不得用這杆銀槍挑下那狗皇帝的頭顱!”
姜多善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甯珂的臉頰:“不甘心就對了。我救你不是出什麼善心,自有我的私心所在,你要不是什麼西夷的将軍,我也不可能會去收留你。我有我的仇要報,你也有你的仇要報,現在我需要你作為我身邊的一位合格夫人,隻要你做到了,西夷那邊的消息我會給你打探的。”
甯珂道:“陸月,你收留我不隻是是因為要我做你的夫人吧。”
姜多善道:“你說的沒有錯,我收留你不隻是因為需要你做我的夫人,我還需要你西夷飛雲将軍的身份,所以我會祝你回到西夷,并做回你的西夷飛雲将軍,但是現在你必須乖乖的等待成婚。”
甯珂道:“好,陸月,我答應你。”
姜多善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夫人,以後要叫夫君。”
甯珂的嘴角抽了抽:“陸月!”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
姜多善大笑起來,笑聲在陽光裡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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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仙說出去拿藥箱卻遲遲沒有回來,姜多善便起身去尋他
在門口那棵梨樹下,她看見逸仙正呆坐着發愣,手中藥箱擱在一旁。姜多善頓時明白,逸仙定是明白了她的身份。
“怎麼了逸仙?不是說去拿藥箱給我包紮傷口嗎?我這手上的刀口都快結痂了。”姜多善故意晃了晃受傷的手。
逸仙仿佛剛從夢中驚醒一般,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取出紗布和藥膏。
“對不起陸公子,我、我......”
“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姜多善單刀直入。
藥瓶地掉在地上,逸仙臉色煞白,“我什麼都不知道。”
姜多善唇角微揚,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湊近逸仙,聲音壓得又低又柔:“是不是知道了我是姜家的女兒……”
“沒有,陸公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逸仙慌亂後退,卻絆到樹根跌坐在地。
姜多善既然敢逸仙面前坦白自己就是姜多善,她就也不怕逸仙知道她就是姜家的女兒。
“逸仙,既然你知道了,我該那你怎麼辦才好呢?”姜多善拿起藥箱中的剪刀在手上把玩。
“陸公子,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你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逸仙都快哭了,“我,我,陸公子要是怕我說出去,想要殺我,就殺吧,隻是請讓我先替公子你包紮好傷口。”
姜多善内心暗笑,這逸仙真的禁不起逗。
逸仙顫顫巍巍的為姜多善清理傷口,敷藥包紮。
最後一截紗布系好時,他突然道:“陸公子,在我死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事情要告訴你。”
剪刀在姜多善指間一頓,饒有興趣道:“哦,是什麼事情?”
逸仙道:“我曾在一處道觀侍奉一位大人。那人見我相貌好,便常帶在身邊。有回我不慎碰見那大人與一人在密謀如何對付姜家,我心驚将此事暗藏在心裡。那位大人有記日志的習慣,我發現他會将日志暗藏于一密室中。有一次我按耐不住,便偷偷進了那密室,結果還沒有等等我找到那日志,就被那位大人發現,他讓人将我亂棍打死扔進了河裡,但我當時還留有一口氣,僥幸活了下來。”
逸仙服侍過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老的年輕的也都有,但那個男人最令他惡心,每每回憶起他那血紅的嘴,逸仙就想起那吃人的鬼。
空氣安靜了下來,梨樹葉沙沙落在兩人衣襟上。
姜多善道,“你口中說的那位大人,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逸仙猶豫了一下,道:“他是欽天監甘木霖。”
姜多善道:“那你知道和他密謀的人又是哪位人?”
逸仙仔細回憶起那天的場景,來找甘木霖的那男子一看就身份顯貴,不過身份顯貴的人多了,隻是那個人有個非常明顯的特點。
“找甘木霖的那個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南陽王,他竟然也參與了。”姜多善輕笑。
逸仙小心翼翼地問:“陸公子,你不殺我了嗎?”
“傻逸仙,剛才是吓唬你的。”她揉亂逸仙的發絲,“這麼可心的逸仙,我怎舍得傷你分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于是,逸仙頂着一頭亂亂的頭發回去了。
梨樹上已經有幾個果子成熟了,姜多善摘下來一顆梨子,擦了擦表面便一口咬下去,梨子很甜,中間卻有一條白胖胖的蟲子。
“壞梨。”
姜多善盯了好一會,将梨子扔在了地上,沒一會,螞蟻便爬滿了整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