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楚王早已出府,歸染迷迷糊糊間被冬青叫醒。
“王妃,時辰不早了,快起吧!”冬青扶着她起身,又端着熱水來給她洗漱。
待收拾完畢,歸染坐在鏡前,眼睛都睜不開。
冬青給她梳着靈蛇髻,她站在歸染身後,時不時瞧上她幾眼,歸染察覺,語氣懶懶:“想說什麼?”
“我聽王府下人說,昨晚殿下叫了兩次水,您今日定是疲憊不堪。”她眼裡露出疼惜。
歸染不以為意,隻淡淡應了一聲:“嗯。”
昨日睡得太晚,确實有些困倦。
又聽她叽裡呱啦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才說到重點:“等會兒黃潤便要來了,說是受了丞相之命,也不知所為何事?”她皺着眉,有些無奈道。
歸染聽及此,心裡頓時有些不安起來,瞌睡醒了大半。
半個時辰後,黃潤被下人帶至王府前廳。
歸染用了早膳後便趕了過去。
剛入前廳,黃潤将手裡東西遞給她,便道:“這是從金陵寄來的信件,應是老夫人寫給王妃的,丞相一早收到便命令屬下趕緊送來。”他如實禀報。
歸染接過信件,并不着急拆開,隻讓一旁冬青拿着。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依舊冷漠無表情的臉,似在等着她開口問。
“丞相還有何交代?”她話語直截了當。
面前男子看了她一眼,道:“丞相沒有别的吩咐,隻讓王妃立即拆開信件,丞相說老夫人思念王妃至極,盼着回信。”
歸染心裡頓時起了疑心,卻沒問出口,隻将信件拿來當着他的面拆開來。
信紙薄而不透,确實出自金陵,歸染将信件拆開,看清信上字迹,确實如他所說,這是外祖母親筆,字裡行間中滿是對自己的關心囑托,可仔細一看,這其中又有些蹊跷,若是将其中一些字省略去除,隻留收尾,便成了一段來自丞相府的話。
歸染瞧得仔細,又擡眼瞥了眼面前男子。
他似是猜到自己想問什麼,隻又出聲提醒:“今日冒然登門,确實不妥,可丞相之命屬下不得不遵從,還望王妃盡快給予回信。”
歸染不得已隻能拿了筆墨來寫了信後交給黃潤。
待到黃潤走之後,她才回了房中,仔細拿着外祖母的信件來回翻看着。
冬青跟在她身旁,能清晰感受到自家主子此時心情不佳,心裡又起了困惑,關緊房門後,終是忍不住問出聲:“這黃潤今日很是奇怪,似是有些心虛,可為何心虛,我說不上來,王妃可有所察覺?”
歸染坐了下來,将手中信件放進木匣子裡,又将昨晚那杯毒血拿在眼前,仔細端詳着,随後便取來銀針蘸了些許,擦拭在手帕上,放在鼻尖湊近聞了聞。
見她動作不疾不徐,将手帕折疊小心置于桌上,冬青有些着急,開口欲問。
“丞相給了我兩個任務。”歸染喝了口茶。
“什......什麼任務?不會是要讓王妃你從中當奸細然後殺了楚王吧?”冬青震驚,伸手在喉嚨處比劃了一道,猜測道。
歸染愣了一瞬,似有些驚訝這丫頭碰巧猜對。
她點頭,輕聲道:“嗯,丞相知我善用藥物,除了這個還要讓我找到王府地牢鑰匙并且偷出來。”
冬青不免驚訝,怒氣一下子升騰上來,如今既已入王府,便再不顧其它,口無遮攔罵着:“他還是人嗎?王妃你真是丞相親生的麼?怎會如此對待,下毒也就算了,如今又要讓王妃你去害人,那楚王又是喜怒無常,這無異于将你往火坑裡推,恐連那畜生都不如!”她氣急,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歸染見她面紅耳赤,嘴裡不停咒罵聲不停,很是氣急敗壞,不免自己心裡也跟着難受。
想到方才情形,丞相心思缜密,借着外祖母的名義,明裡暗裡的警示,不說其它,就連外祖母都成了他拿捏自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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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又飄起了雪花,零零灑灑地落在歸染手心。
她倚靠在窗邊,将手伸出窗外,纖長瑩白手腕露出一截來,明眸皓齒映襯在窗戶上,将她的美貌襯托,就連屋外雪景都黯然失色。
冬青打探到楚王動向,每日申時回府後便進書房,直到戌時才出來。
歸染将方才親手熬制的湯藥端起,出了房門徑直往西邊走去。
書房位于王府後院西側,獨立的一處,尋常有侍衛守在門外,今日門外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歸染走到書房門口,左右望了望,猶豫着。
片刻後,終是推開了書房門。
書房内點着檀香,歸染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會兒剛走進,地龍散發出的熱氣撲面,伴随着檀香味濃烈,她不禁打了個顫有些混沌。
房内陳設并不多,屏風隔出兩個空間,正對門放置着一張四方桌,桌上擺着熏香、字畫等,歸染将湯藥擱置在桌上,随後又坐了下來,撐着手打量着桌上字畫。
其中一副山水畫将她目光吸引,遠處山脈連綿不絕,一輪火紅圓月挂在天空,将整個天都染成紅色,再仔細往近處瞧,一道懸崖将整座山分割成兩半,溝壑下河水湍急,一女孩吊在懸崖壁上,崖邊男孩正奮力拉住那女孩的手臂,畫中的兩人正處于危急時刻。
歸染看得入神,不知不覺間,竟幻想出男孩将女孩從崖邊救上來的場景。
忽然房門被推開,歸染一瞬間回神,擡眼看向門口。
楚王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入,便感受到屋内有人,瞬間警覺:“何人在此?”
歸染連忙出聲:“王爺,是我。”她站起身來,着急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