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時,謝淵早早醒來。
此時天未亮,懷中的人還在熟睡,下巴抵在她頭頂,想到昨夜她抱緊自己時身子都在顫抖,痛的仿佛喘不過氣來。
屋内地龍熱氣緩緩從地面升起充盈在整個房中,隐隐約約中一股藥味萦繞在鼻尖,這藥味從昨晚便一直存在,今日更加濃厚。
謝淵此時可以确定,這藥味不是懷中女人身上的,而是房間内獨有的,與平日她給自己吃的解藥也有所不同。
懷中的人動了動,頭一偏靠在她胳膊上似是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
歸染醒來時,頭輕輕枕在謝淵的手臂上。
她模糊中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的男子。
緊挨着的身子順勢往後挪了挪,腦袋離遠了些。
他閉着雙眼呼吸平緩,側着身子将自己圈進懷中,眼睫濃密微翹,嘴唇紅潤。
看來連日來自己配制的九靈噬心毒解藥似乎起了作用,臉色都紅潤了許多。
歸染頓時心裡有了些滿足感,這麼多年的醫術并沒白學,當年師父所教的她也牢記于心,“謹言慎行,學醫并不是為了害人。”
屋内暖和,歸染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身旁之人嗓音微啞,“醒了?”
歸染點點頭,他感受到她的腦袋輕輕蹭着他的胳膊,有些微癢,“要不要再睡會兒?”
歸染離遠了些,坐起身來,輕聲道:“不用了殿下,睡不着了。”
她的語氣帶着江南獨有的腔調,這會兒聽在耳邊更加明顯,似在呢喃撒嬌。
謝淵勾唇哼笑一聲,由着她下床穿戴好衣裳。
他坐起身靠在床頭,聽着那窸窸窣窣地聲音,好半響,那清甜嗓音傳來:“殿下,臣妾服侍您穿衣。”
歸染站在床榻邊,将手中的黑袍展開。
謝淵下了床仍由她穿着,兩人挨得近,安靜片刻,隻聽面前男人若有似無傳進她耳中:“王妃今日可有所不适?”
歸染環在他腰間的手頓了頓,似有些歡喜輕松道:“已經不疼了,殿下,”又補充道:“昨夜臣妾是不是吵到殿下了?”
謝淵此時低下頭,對着她安撫道:“無礙,你身子嬌弱,平日需得多補一補。”
歸染隻輕輕回應一聲,便又沉默着。
待穿好衣裳,冬青端着洗漱盆站在門邊等候。
歸染喚她進來,帶兩人都收拾好後,冬青正要出去,隻聽見謝淵的聲音傳來:“等等。”
他叫住了冬青。
她轉身走近些。
“王妃月事都是這個時候來麼?”他關心着問道:“平日可有吃藥調理?”
冬青乍一聽得這話,略微猶豫,眼神裡帶着一絲飄忽,略沉吟片刻回道:“是的,王爺,王妃每次來都腹痛不已,有時忘記備着藥,便隻能硬生生挺過去,這次因匆忙便沒來得及備藥。”
歸染站在一旁,淡淡擡眸瞧她一眼,并未做聲。
冬青這時擡起頭,對着上首的女子挑了挑眉。
謝淵聽及此,隻默默點了點頭,沒再開口。
冬青退下後,歸染與謝淵用過早膳,他因眼疾極少出府,平日多待在書房,今日卻沒着急離開,隻淡淡靠在那憑幾上聽着歸染念詩。
如今天氣漸漸回暖,窗外的日光徐徐照進來,連身子都被烤得暖烘烘的。
待歸染念完一首,他這才狀似不經意開口:“下個月太後生辰,王妃近日來無事便籌備着壽禮,倒時你我一同進宮。”
歸染放下手中書籍,眼眸流轉,輕聲回應:“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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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謝淵喝了藥便去了書房。
歸染正在藥房中找尋着藥材,昨晚體内毒性發作,腹部疼痛數次,之前配的藥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隻得重新改了改藥方,配一些烈性的藥材壓一壓體内毒性才好。
她思考着,冬青卻着急忙慌趕了過來,道:“王妃,那黃潤又來了!”
王府後院内。
歸染坐于屋中,冬青站在一側,看着那中央負手而立的男子,心裡忍不住泛起嘀咕:“楚王府果真人手不夠,竟讓這丞相府侍衛輕而易舉地翻牆進入。”
她不屑,惡狠狠地朝黃潤翻了個白眼。
黃潤面無表情,隻淡淡将懷中書信以及一個黑色藥瓶置于桌案上,轉身便趁着屋外沒人悄無聲息地跳上圍牆出了府。
兩人此刻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那圍牆上,冬青開口便罵道:“這次來話都不說了,誰給他的膽子,如此蠻橫無理!”她越想越來氣,上前去将那桌上的東西都拿了過來交給歸染。
歸染淡淡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這才接過那封信,拆開。
從金陵穆家捎來的書信,信中仍是外祖母關心的話語,其中夾雜着虞丞相的威脅。
她轉頭看向那桌上的藥瓶,按照信上所說,丞相讓她将這毒藥下在楚王的吃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