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拿過那黑色藥瓶打開,湊到鼻尖處仔細聞了聞,果真沒有任何氣味。
歸染瞬間反應過來,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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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日光西曬十分,此時的京城街道人潮擁擠,兩旁的商販絡繹不絕地叫賣着,冬青此時正走在其中。
因府内藥材不夠王妃便讓她上街來。
她左逛逛右瞧瞧,京城内的小玩意兒确實比金陵的好看些好吃些,她買下一些從未吃過的糕點,想着等會兒回府定要讓王妃也嘗嘗。
走至街尾巷口處,正要轉身時,忽然一道身影出現。
她頓住腳步,隻定睛一瞧。
那巷道角落處跪着一女子,身形單薄瘦弱,衣衫褴褛,頭上無任何飾物隻斜斜插了根草。
冬青無意中隻瞥了一眼,那面龐似曾相識,熟悉的回憶瞬間湧入腦海。
她連忙上前,定定看向那女子的臉龐。
她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猙獰着占據着整個臉頰,臉色蒼白,唇角淤青,此時通紅的膝蓋跪在冰涼還有雪的地上,那衣裳也破破爛爛,髒兮兮的。
“連翹?”
冬青試探地叫出口。
那跪着的女子猛地擡起頭來,看向眼前之人。
她的眼裡露出震驚,又迅速垂下頭去,将腦袋埋進胸前,緊緊咬着唇角,隻當做不認識。
冬青看清她的臉,這次确定了她便是自己認識的連翹。
她在疑惑中正要開口詢問,肩膀卻猛地被人推開,她歪歪斜斜差點摔在一旁。
“讓開!”
眼前赫然出現一肥頭大耳的男子。
他将冬青推了開來,占據着他整個位置,又喘着粗氣慢悠悠地蹲在連翹面前。
他似笑非笑,胖得睜不開眼來,眼神裡上下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女子,開口便是一句調戲:“一百兩,賣不賣?”
連翹顫抖着身子,仍然将頭埋進胸口,又緩緩擡眼瞧了瞧他,眼神裡露出膽怯,遲疑地搖了搖頭。
那胖子立即變了臉色,猛地伸手過去就要觸碰她。道:“别給臉不要臉,就你這模樣,誰敢要?”
他眼神裡帶着鄙夷和不屑。
他見連翹膽小不敢出聲,終是等不及,擡手就要去拔她那頭上的草。
連翹眼見那胖手沖自己而來,立刻往後一躲,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冬青看清形勢,震驚之餘緩過了神,眼珠子轉了幾圈,快速伸手利索地将她頭上的草拔了下來,道:‘這女子我要了。”
将連翹拉起來就朝外跑去。
那肥頭大耳來不及反應,轉過頭來看了看,又慢悠悠喘着粗氣站起身,邊追邊喊:“站住!”
冬青拉着她穿梭在小巷中,拐了幾道彎,待甩掉那油膩肥胖之人,漸漸停了下來。
“好了好了,這下安全了。”
冬青看着面前的人,瘦弱不堪,那臉上的刀疤太過猙獰,但眼神卻如同從前一般,她忍不住問道:“連翹,你為何在此?”
面前女子臉上一臊,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低低啜泣起來。
冬青見狀,隻得輕聲安撫:“好了好了别哭了。”
兩人相認後,待那女子慢慢止住哭聲,冬青這才又問道:“你不是在金陵嗎?為何如今又到了京城?還淪落的如此下場?”
當初在金陵時,這連翹本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同村人,當時她因父母雙亡後被賣進穆府做了王妃的婢女,從此以後她與連翹便再沒聯系。
連翹緩緩道:“前不久,村裡雪災,同村人都死的死傷的傷,我與母親被迫離開金陵來到了京城,本想着在京城内過活,可母親突生疾病,盤纏被偷,逼不得已隻能出來賣身。”
她說着說着又低低哭出聲來。
冬青聽着,内心不禁起了憐惜。
待回了府,歸染瞧出她心不在焉,她隻得把今日在府外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那姑娘如今身在何處?”歸染知她是個心軟的性子,卻不緊不慢地詢問道。
“就在府外。”冬青心裡着急,連忙回她。
而後又覺太過急躁,隻得耐下心來,說與歸染聽:“我與她是同鄉,從小一起生活過,隻曉她的底細,王妃,如今她落難我始終不能見死不救呀!”
“這......”歸染有些猶豫。
她見歸染猶疑,又繼續勸說:“她母親身染重病躺在床上,如今又身無分文,無處可去,王妃,您就留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