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配殿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謝懷雵被扶着躺在坐榻上,身上還蓋了一條毛毯來保暖。
太醫又給他診了一回,發現脈象有所平緩後不禁松了口氣:“齊王殿下已無大礙。隻是接下來還是要注意保養,切忌心緒不平。”
鄧皇後看了看謝懷雵依舊青白的臉色,還是有些擔憂:“上次不是派了太醫去齊王府上嗎?怎麼這麼久了也沒調養得好一些。”
太醫的心又提了起來。為了不坑害同僚,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觀殿下脈象,已比先前脈案中所記情況好了不少。今日應該隻是過于激動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太醫還不知道剛才趙王拿話刺人的事情,隻以為謝懷雵是看比賽的時候太過投入了。但帝後二人聽到他這話,臉色已然沉了下去。
恰好内監在此時來報,說諸位皇子公主都還等在外間,想進來探望一下。
陛下皺着眉擺了擺手:“讓他們都回去,鬧哄哄的還影響懷雵休息。對了,讓太子去安撫一下外頭臣工,叫他們都散了吧。”
通報的内監見帝後二人臉色都不是很好,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說。想到剛剛趙王偷偷塞給自己的那袋銀子,他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了:“趙王殿下說他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想當面向……”
才聽見“趙王”二子,謝懷雵又咳了起來。
鄧皇後連忙給他順氣。
陛下的臉色沉得能擰出水了:“讓他滾回府裡去!好好在家禁足思過一個月,無朕旨意不許出門!”
内監連忙垂首應是,趕緊退了出去。
等謝懷雵咳過這一陣,陛下才又開口道:“懷雵你放心,朕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等那個臭小子結束禁足,朕讓他給你登門緻歉。”
謝懷雵虛弱地笑了笑:“趙王不過無心之失,陛下何必苛責于他。”
陛下欣慰地點了點頭:“到底是做哥哥的,還是你更懂事。”
鄧皇後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對陛下的不滿,隻是給謝懷雵掖了掖毯子。
謝懷雵又道:“臣已無大礙。陛下公務繁忙,當以國事為重。”
“好。今日天色還早,你就安心在這裡歇着吧。等好些了,朕再派人送你回去。”
說着,陛下起身準備離開:“皇後也随朕一道回去吧?”
鄧皇後拍了拍謝懷雵的手:“我讓含昭來陪你解解悶。”
說到謝含昭,陛下才想起來這個小女兒:“含昭剛剛不是在的嗎?這會兒又跑哪去了?”
謝含昭此時就在西配殿門外,領着宮人要把剛點上的爐子送進西配殿裡去。
因為陛下剛才的話,其餘的皇子公主都已經散了,唯獨趙王一人還站在殿門口。
謝懷晟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刺了謝懷雵兩句,那個病秧子就被氣得快不行了。
要真能把謝懷雵氣死,那倒也是件好事。可前提是不能真把父皇惹惱了啊!
所以謝懷晟不肯離開,就站在殿門口等着,想要等到陛下出來的時候抓着機會再求情賣乖,哄一哄陛下。
謝含昭剛剛已經聽孟姑姑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會兒看見自己這個讨人厭的五哥,自然是沒什麼好氣。她隻作沒看見這麼一個人,領着宮人徑直朝内走去。
謝懷晟伸手攔下了她。
對待弟弟妹妹的時候,謝懷晟自然沒有對着陛下時的讨好賣乖。何況這會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說起話來就更沖了。
“謝含昭,你怎麼學的規矩?看見兄長都不問候一聲的嗎?”
謝含昭差點沒把白眼翻到他臉上去。
小姑娘陰陽怪氣地說道:“原來是五哥啊。我還以為你早就回府思過去了,誰知道你居然還在這兒呢。”
謝懷晟氣得指向謝含昭:“你!”
謝含昭扭過臉去:“五哥還是快回去吧。再在這裡吵吵鬧鬧的,當心父皇再多禁足你一兩個月!”
想到皇後還在裡頭,自己一個人可能還真鬥不過這個丫頭,謝懷晟怒極反笑:“你給我等着!”
說罷,拂袖而去。
謝含昭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身進殿。
帝後剛要派人尋她,這會兒見她進來,鄧皇後不由松了口氣:“你又跑哪去了?”
謝含昭給帝後二人請了安,然後示意宮人放下爐子:“殿裡到底還是冷了些,我讓人點了爐子過來。”
陛下點了點頭:“還是含昭貼心。朕和你母後還得去處理别的事情,你先留在這裡陪陪你懷雵哥哥。”
謝含昭痛快應下。
有小女兒在這兒,帝後二人便放心地起身離去。
行至殿外,參宴的宗室臣工都已散盡。
二人沿着台階緩緩下行。
“懷雵這個身子啊,還是得盡快給他找個王妃。”陛下轉向鄧皇後,“上次行宮那場宮宴,皇後有沒有挑出合适的人選?”
“是挑了幾個姑娘。不過臣妾後來問過懷雵,那孩子一個都沒看上。”
“那就再多看看。不管怎麼說,至少要給懷雵留個後,否則朕實在是愧對他們父子。”
看着陛下臉上流露出來的遺憾和愧疚,鄧皇後微微撇了下嘴角。
盡管心中有所不滿,但鄧皇後回答的語氣卻恭順溫和,挑不出任何毛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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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同雲回到家中時還未過午時。
因為今早起得早,她原本計劃先歇個晌補補覺。可是人都躺在床上了,她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雖然孟姑姑來報的時候隻說齊王犯了咳疾,沒太多言。但既然宣了太醫,還又騰出西配殿來給他休息,搞不好他這次病得不輕。